第16章
裴青野一襲青衣穿梭在重巒疊嶂之中,轉瞬間越出去十幾丈,護山陣法感受到靈力波動,知道是仙盟貴客,默默撤去了屏障。 四五天的路程他只用了一盞茶時間,就登上東廂房所在的峰頂。 轉了一圈沒找到人,裴青野改道往修煉法壇的方向去,很快就察覺到一股精純的靈力與龍象山靈氣交融,薄云掠過時都會跟著顫動。 裴青野暗自松一口氣,把扇子一收,人未至聲先到,笑著說:“今天怎么有興致玩這種小法器?” 繞過最后一重綠蔭,就看見沈凌夕坐在法壇上,四周云舒云卷,他剛將一只小木魚放回云海里去。 小魚一個神龍擺尾躥不見了。 山頂煙嵐云岫,晨寒露重。 年輕的修士修煉整夜,眼睫好似沾上霜,亮晶晶的,金色日暉從他身后照射而來,將他照得比云霧還縹緲悠遠。 沈凌夕:“總得找點事情做?!?/br> 晨光染紅云海,沈凌夕眉眼昳麗,眼底卻如寒潭沉璧,無喜無悲。 修無情道者斷絕七情,上神如今道行尚未大圓滿,偶爾流露一絲情緒也正常。 裴青野其實對“縛魂鎖自動攻擊”的解釋將信將疑,可他自己親自陪沈凌夕進入墨宗藏寶閣,卻連神階靈器都不認得。 委實有些丟面子。 沈凌夕才二十歲,不認識也正常。 裴青野看見未來上神頭上支棱著幾根凌亂的小呆毛,那點郁悶頓時煙消云散了,樂不可支道:“敢情這龍象山連木魚都想成精,竟跑到太歲頭上動土,那可真是找對人了?!?/br> 沈凌夕:...... 他修煉時小木魚就這么一頭撞過來,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 是條蠢魚,沈凌夕心想,唇角微微牽動。 笑意在他臉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裴青野卻奇道:“怎么今日心情這般好?想必是離突破不遠了?!?/br> 沈凌夕搖頭:“急功近利并非好事?!?/br> 他從初期突破到后期只用了一個月,換作別人高興都來不及,但沈凌夕臉上不僅沒有喜色,反而有些憂慮。 裴青野試探道:“既然覺得不穩,又日夜勤加修煉,是為何故?” 沈凌夕:“沒別的事做?!?/br> 上仙結結實實地一噎。 修仙界也分學霸和學渣,逍遙道凡事不逞強不勉強,修煉也一樣。 在修煉方面他是幫不上任何忙了,別的忙還是稍稍能幫得上的。 “道心不穩非同小可,輕則修為止步不前,重則一念成魔墮入惡道,你千萬不可勉強。不如找點別的事情做?平日里除了修煉,還有什么興趣愛好嗎?” “下山歷練?!?/br> “……” 歷練通常是修士進入瓶頸期、邁不過那個坎時,就去人間感悟一番,做做善事攢攢人品,再回來閉個關,說不定就邁過去了。 說來說去還是修煉的一種。 沈凌夕這一波毫無疑問處在大氣層外,他不屬于學霸。 他是學神。 裴青野提及惡道,沈凌夕便想起來一件事,問他:“仙尊打聽到鬼修的來歷了?” 提起那個鬼修裴青野就頭痛。 一萬年的變數太多,未來上神現在才二十歲,蒼生重擔不能施加得過早,以免揠苗助長,反倒毀了他的修行。 道理裴上仙都懂,可沈凌夕性格一直如此——滅世時,上神明明可以遠避三十三重天,沈凌夕卻沒有絲毫猶豫地下了地獄,最終自毀道行,扭轉乾坤。 “情況比較復雜……” 裴青野迅速在腦子里捋了一遍,幸好他腦子轉得快,沒耽誤多久: “西廂的慕先生和那只黃泉鬼修,是同母不同父的兄弟?!?/br> 這句話的信息量就已經夠大了。 沈凌夕眸光微凝,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裴青野知道他要問什么,主動說道:“具體境界不清楚,該鬼修尚未有明確的作亂記載?!?/br> 仙魔是各種意義上的殊途。 大多數仙修掛靠宗門,有一套完整的修煉體系,但凡有個什么事,整個仙盟都知道那位的仙路歷程,比如修什么道、修了多久、師從何人、每年考核多少分等等。 惡道就不一樣了,鬼界各自為政,作惡到一定程度,才會被仙盟得知并派仙前來誅殺。 那晚鬼修在容城冒了個泡就跑,不會引起外界過多關注。 但這其實是裴青野剛才編出來的說辭:他很清楚奪魄邪帝修為境界是大阿修羅王,可只要在人間沒有明確的作亂記錄,沈凌夕就不必急著追殺。 反正打也打不過。 沈凌夕奇怪道:“既然知道鬼修和慕川的關系,仙尊為何不稱呼名字,而是一直叫鬼修,難道家中沒給起名字?” “……” 話音剛落,沈凌夕清楚地看見上仙臉色變得古怪。 “是這樣的,”裴青野艱難地重新組織語言:“我此番下江南,并沒有直接去慕家,而是在附近打聽了一番。慕夫人不識字,當年一個‘慕’字就學了半年,從此發誓再也不學,給兒子起名也一切從簡?!?/br> 沈凌夕靜靜聽著。 “如果把前兩個夭折的孩子算上,西廂那位在家中排行第三,所以叫慕川?!?/br> 沈凌夕:“?” “因為川字三畫?!?/br> 沈凌夕遲疑:“那他的弟弟……” “叫慕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