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丹呢?! 他瞬間有種不祥的預感,沈凌夕卻抓住艷骨刀不放,泛金光的血水汩汩流出,幾乎匯聚成溪流,漩渦自倆人腳底巖漿掀起,地獄烈火的瀑布開始倒流,天空的血色烏云卻呈反方向急速旋轉。 天道終于撕下慈悲的假面,張開猙獰的血盆大口! 上神笑了起來,骨笛脫手掉進地縫,填補了逆轉乾坤之術最后的陣眼。 他幾近脫力,甚至要倚靠艷骨刀才能勉強維持站立姿勢,也正因如此,艷骨刀插得更深了。 下一秒,蒼穹塌陷,大地龜裂,鮮血淋漓的神體隨著金丹爆裂而消散,化作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金光! 霎時間,巖漿傾覆,萬里冰封,璀璨清光從黃泉直接照射到荒涼死寂的三十三重天! 時空逆轉前,沈凌夕傾身附在他耳畔,吐息guntang:“是你輸了?!?/br> ** 慕長淵是氣醒的。 夜過三更,陰風把夜行百鬼的哭嚎聲吹進屋,仿佛夢中的滅世慘景尚未遠去。 “呼……” 將滯留胸口的郁氣緩緩呼出后,病榻上的青年這才睜開眼,眼底的血光隱入無盡墨色之中。 他醒后并沒有第一時間確定自己在哪兒:一輩子換過太多身份和居所,慕長淵早就懶得計較了。作為惡道之主,他本就百無禁忌,即便睡在亂葬崗也不足為奇。 慕長淵躺在床榻上,開始想一件事:玄清上神笑了。 聽起來是個恐怖故事。 從來沒有人見過沈凌夕笑。 這位修無情道飛升的上神,五歲被沈琢帶回仙盟,幼童識字的年紀就已經筑基,十歲結丹,氣??杉{百川,剛滿二十歲順利度過第一道飛升劫——成為仙盟歷史上最年輕的元嬰宗師。 都說修仙必須有仙緣,緣淺者延年益壽,緣深者脫離輪回、證得天道。 根據仙盟的統計,絕大多數修士窮盡畢生之力都困在元嬰期,無法位列仙班,然而沈凌夕卻僅僅經歷兩百多年,就順利封神,天道賜封號“玄清”,意為重玄肅清,驅除邪祟,并讓他司掌殺伐。 沈凌夕飛升前,民間百姓稱他為“天下第一人”,飛升后,他們管他叫“天道第一人”,總之,對老百姓而言只要沾個“人”字,就仿佛自己也跟著沾光了。 臥室內殘燭搖曳,慕長淵陷入不太美好的回憶。 半晌,他緩緩收回神思,唇邊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藏在屋檐下的孤魂野鬼險些被嚇得魂飛魄散。 野鬼:“我我我我們真的要動動動手嘛…….” 孤魂:“要要要……” 野鬼把心一橫,閉眼就要穿過那扇雕花木窗。 孤魂終于哆嗦著把話說完:“……要不還是改天吧?” “……” 兩只最低階的鬼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達成共識:“尊上今晚心情不好?!?/br> “多半是在想玄清上神?!?/br> “不是我們不敢動手?!?/br> “死得不高興對腸胃不好?!?/br> “綜上所述,今晚不適合行動!” “對,不適合行動!” …… 孤魂野鬼打著退堂鼓,沒入陰風之中。 屋內慕長淵察覺到附近有兩只低階鬼修嘀嘀咕咕,只是懶得去聽。 惡道修士通過掠奪來增進修為,所以哪怕他身為魔尊,仍時不時碰到不長眼的東西——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見鬼了呢? 但魔尊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想來想去,腦海里只有渾身浴血的沈凌夕。 魔修注重煉魂,說白了就是脆皮法師,哪怕到阿修羅王的級別,受傷仍然會流血,嚴重時甚至連修為境界都會倒退。 但仙修沒有“修為倒退”這個說法,擁有天道法相的沈凌夕,血應該是純金色才對,哪怕上仙,血也應該是金紅色,除非夢里的沈凌夕修為倒退到仙位之下…… 哦對了,夢里對方的金丹好像都碎成流心蛋黃了。 魔尊越想越不高興——別人做夢登上人生巔峰,自己做夢連元嬰期都打不過?? “天道第一”就像扎在慕長淵心頭的一根刺,在漫長歲月中早已化成一股執念,以至于醒了這么久,他都沒想起自己死了這件事。 慕長淵睡不著,他準備研究一下有沒有辦法把沈凌夕的修為降到元嬰期。 這時客棧臥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書僮迷迷糊糊跨進屋,嘴里咕噥著:“我怎么睡在外面……” 見床上的人睜著眼,他頓時清醒了一大半:“少爺,您什么時候醒的?” 臥室充滿苦澀的藥味,病中的美人衣襟凌亂散開,正停在半起身的姿勢,側頭疑惑地盯著他,眼角妖異的紅淚痣讓人很難忽視。 書僮不知道自己在外頭睡了多久,或許少爺醒后沒見著人,所以臉色才這么差,他有些心虛道:“您是不是不舒服?” 慕長淵腦海中搜索一圈,也沒想起這是自己的哪一件馬甲。 活得太久很容易出現健忘的問題,好在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便隨口唬弄道:“還好?!鳖D了頓,又問:“屋里點這么多燈做什么,晃眼睛?!?/br> 書僮驚訝:“夫人說您怕黑,燭火整夜都不能熄?!?/br> “活人就是滿嘴鬼話,”慕長淵呵斥道:“本座哪來的夫人?” 魔尊套過的所有馬甲里,有男有女,有帝王將相也有社畜乞丐,唯獨沒有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