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還是他根本沒有回頭看一眼,便熟練吩咐她拿東西的時候? 亦或者是路過垃圾桶時,那隨意的一瞥,堆滿的垃圾和略顯潦草的地板。 情緒雪崩的前奏,每一片雪花是那么的輕飄飄,純白無暇的雪花一起卻組成了驚天動地的災難。 巫青禾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這一刻突然感到無比生氣,壓抑許久的火山口突然沸騰起來,神經里的那根弦突然斷開。 她突然像個瘋子一樣,毫無理智地指責起遲逢春。 遲逢春茫然無措地站了起來,面對狂風暴雨的他注意到巫青禾臉側的發絲還滴著水珠。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該做什么了,轉身找來了毛巾,局促的鳳眸落到巫青禾冒火的表情,他有些氣弱地說道:“擦擦?!?/br> 巫青禾毫不留情地拍開了他的手,清脆的響聲響起,遲逢春的手背瞬間泛出一片紅。 可就算這樣,遲逢春也沒有開口,他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隨后將紅了的手背不動聲色地藏了起來,白色的毛巾遮蓋了一切痕跡。 當時的巫青禾還沉浸在莫名的怒火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遲逢春沉默接受著巫青禾一切莫名的怒火,他或許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也沒有試圖反駁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無辜”。 他的目光只始終落在女人滴水的發絲上,手上抬起的毛巾從來沒有放下過。 他安靜地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可他明明什么都沒有做。 怒火達到了極點,巫青禾脫口而出了一句不經過大腦思考后的話:“滾,這里不是你的家!” 在說完后,巫青禾瞬間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了。 但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亦不可能收回。 這一句話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原本低頭默默挨罵的遲逢春驟然抬起頭,他白著臉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巫青禾,語氣卻格外倔強。 “不!我憑什么離開,明明我也交了房租的!” 巫青禾這次的話是真正戳到他死xue了,他甚至連巫青禾生氣都顧不上,便開始著急忙慌地維護自己的權利。 “況且,你明明答應過我的?!边t逢春鳳眸灰暗下來,他軟下聲音卑微說道:“不是嗎?” 巫青禾被他的話一堵,突然語塞。 視線一轉,她看到他手里孤零零的毛巾,巫青禾突然冷靜下來,她在干什么?跟遲逢春這個傻子生氣委屈? 對,委屈。 巫青禾一下子敏銳抓住了自己內心深藏的真正情緒,她在委屈。 委屈什么? 委屈自己一個人淋了雨,卻沒有一個人在意? 委屈在那個漫長的暴雨等待中,自己心里那一點點微乎其微的期待被回家后的現實給打碎,這顯得那一刻的她像極了玩笑。 就連她此刻的生氣都顯得那么無理取鬧,莫名其妙。 她本來不在意的。 如果她沒有闖入遲逢春那雙驚訝的黑眸,他似乎格外驚訝自己的狼狽,表情還有些緊張。 巫青禾有了生氣的理由。 腦海里的那根弦突然又重新接了回來,巫青禾開始理智審判起來自己的錯。 是她越界了。 遲逢春跟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們說白了,也不過是認識不到一個月的陌生人。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蔽浊嗪痰吐暤狼钢?,她垂下眼接過了毛巾,將整張臉埋入干燥的毛巾里面,一并掩去自己狼狽的神態。 遲逢春低頭不語,鳳眸涌動著晦暗的波流,明明是那么大一高個,站在巫青禾面前卻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 “我需要冷靜一下?!蔽浊嗪棠瞄_了毛巾,從遲逢春身邊路過。 等巫青禾走入了臥室里面,站在客廳如木頭般一動不動的遲逢春才稍微有了些反應,他抬頭看向死死閉住的臥室大門,什么都看不到。 安靜的客廳里,唯有電腦游戲的音樂聲格外歡快清晰。 幾秒后,一只手背泛紅的手輕輕合上了電腦。 燈光下,男人的神色莫名。 又過了幾秒,他打開了出租屋大門,無聲走了出去。 臥室里的巫青禾顯然不知道外面的動靜,她閉上眼,疲倦的面容難掩窘態。 黑暗將她包裹,她無盡下墜。 【小禾,小禾】 【你去哪了?怎么弄得這么一身】 【你這孩子,下雨天也不知道往家里跑的,等下淋感冒了有你好受的】 【哎呀,怎么還摔了一跤,你這孩子疼也不知道吭聲的,就知道傻笑】 記憶里的婦女面容已然空白,絮絮叨叨的語氣依舊是那么熟悉。 天光破開黑暗,她翕然睜開了雙眼,靈魂陡然回到現實。 原來只是幻聽了。 巫青禾頹然垂下腦袋,無形之中,仿佛有一雙手柔柔拂過她頭頂。 【小禾一定很難過,想哭就哭吧】 那一刻,成年許久的大人終于繃不住情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巫青禾終于收拾好了情緒,咕嚕叫的肚子在提醒著她自從回來便還沒有吃過晚飯。 帶上厚重土鈍的眼鏡,她又重新變回了大家所熟悉的那個巫青禾。 那個理智的、老實的、好脾氣的巫青禾。 巫青禾在打開臥室門前,已經想好了要跟遲逢春道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