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芬貝亞在先前二人的對話中就得知這一點,他將艾德利的名字記在心里,銘刻進最深處。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將大家拐走的罪魁禍首居然是格倫地區的執政副長。 為什么? 芬貝亞一咬唇,用力之大將本就起了皮的下唇咬出血色,既然是執政廳的長官,為什么還要這樣做。 他抬起頭,一只手捧著碗下沉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就忍不住扯住身前之人的衣袖。 金發的人轉過眸,耐心地望著自己,芬貝亞能聽見他溫柔的聲音,“怎么了?!?/br> 芬貝亞繼續咬著唇,他沒說話,下垂的眼角隱藏著自己心中的思緒。 執政廳的長官,如果沒有犯下特別大的過錯,他們的職位將會是終生都擁有的。 而這種特別大的過錯,是相較于貴族而言的,只要不冒犯貴族的利益……就算是殺死了許多平民,得到的懲罰也僅僅是回家自省而已。 面前的人,身上帶著執政長的腰牌,是執政廳的長官。 也一定,會庇護身為同僚的艾德利吧,畢竟他們才是利益與共的共同體。 就算在他之前有人死去,就算連他也同樣死去,他們得到的也只不過是輕描淡寫的一句戲謔,‘喂,你做的別太過分了?!?/br> 謝爾登望著他,眼神輕輕瞥向自己衣袖上搭著的手,充血的肌膚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陷下一條紅紫色的長痕。 他可以看見芬貝亞在顫抖不止的長睫毛,“是心里有什么想要說出來的嗎?!?/br> “你們會怎么對艾德利?!狈邑悂啗Q心吐出那個人的名字的時候,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 他抬眼就可以看見近在眼前的謝爾登。 面前的人……應該不是壞人吧,芬貝亞心里也不確定,他在十字架上被人松綁的時候,能感覺到對方細致的溫柔。 如果是與艾德利一伙的,那只會繼續毆打他,而不是將他從束縛中解開。 站在芬貝亞身前的人,可以做到嗎,做到他自己口中說的‘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終于,芬貝亞的眼中流出了不斷的淚,他哭喊道:“我可以相信你嗎,我想要相信你,要艾德利付出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士兵站在一旁,他的問題還沒來得及得到答案,就看見了陷入崩潰狀態的芬貝亞,渾身纏滿繃帶與裹上藥油味道的小孩握住謝爾登的手,就好像握上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在心里唏噓不止,雖然士兵不知道艾德利背叛的理由,不過只要艾德利背叛了執政長,就已經是不會有好下場了,但是艾德利付出的代價……是因為背叛,而不是傷害平民。 士兵也知道這樣不好,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這么的殘酷,他也是從平民當上的士兵,為此他付出了很多很多的努力,才可以脫離——那種性命如同草芥的狀態。 芬貝亞一下就哭啞了自己的嗓子,“我欺騙了你,我不是被拐走的,我是搶走的,我……那一天是我的生日,我在家中和父母一起慶祝,但是他們沖了進來,將我的父母砍死在亂刀之下?!?/br> 他永遠記得那一天,自己的手臂被壓緊在背上,自己的臉被埋在泥土地上,失去了視覺而變得靈敏的雙耳能清清楚楚地聽見長刀的揮舞聲,以及鋒利的刀刃在頃刻之間沒入人類血rou之軀的聲音。 他被人扯住頭發抬起頭,看見的是踏在自己面前的皮革長靴,高大的銀發男性撣了撣其染上灰塵的衣袖,眉眼冷漠,如視塵埃,“處理好了?帶走吧?!?/br> 與自己相同待遇的,還有很多很多人。 芬貝亞崩潰之中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指甲甚至在謝爾登的手背上劃出了長長的白印,他的眼淚流干了,“艾德利已經殺死了無數的人了,他的罪孽罄竹難書!” “父親和母親,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殺死?”謝爾登一頓,神情恍惚地歸納出芬貝亞口中的話,雙目之中的神色驟然變得復雜。 未曾設想過的類似的話如同尖刀在謝爾登的心間剜入。 “叩叩?!?/br> 未等在場另外二人發現謝爾登的不對勁,木屋的門口處就響起了一聲敲門聲。 士兵下意識地發出一聲呵斥,“誰!” 屋門本來就被謝爾登踹開,門栓喪失了本來的用處,此時在短促的敲門聲之后,硬質的實心門就被灌入的疾風吹開。 露出了站在門外的軍裝制服身影。 士兵發出的呵斥聲兀然變音,“誰——水……執政長?” 拉曼紐爾的臉容看上去很疲憊,眼下泛起一團青黑色,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我是看見你們留下的記號追過來的,怎么樣,找到艾德利了嗎?!?/br> 出于站位的原因,拉曼紐爾只能看見站著的士兵,而看不見坐在軟皮沙發上的芬貝亞和謝爾登。 士兵的呼喊一出口,芬貝亞回憶中帶來的恐懼感席卷而上,他渾身顫抖,單手拿著的碗就要傾斜。 就在那熾熱的面糊即將倒在芬貝亞那露出在短褲外,纏滿繃帶的腿上時,另外一只修長有力的手及時伸過來,接過了那碗面糊放在桌上。 “別擔心,你的仇恨與所經歷的絕望會用鮮血去沖刷?!?/br> 在極近的地方,芬貝亞聽見了這一聲音量極其輕微以至于沒有的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芬貝亞總感覺對方的聲音微的沙啞,夾帶著聲音主人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