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這時候,她想到的第一個人是—— 嘉祥攥緊手,咬著唇。 蹲在漢白玉欄桿后死死等著。 直到—— 她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緩緩走出來,同以前一樣。 明明那么些人,卻讓人只能看到他。 夕陽的余暉彷佛為他鍍上一層淡淡金輝,依然是不急不緩的步子,溫和淡漠的笑容。 彷佛整個世界都變了樣子,可他一如曾經。 那一瞬間,嘉祥公主的淚一下子涌上了眼眶。 夕陽下,前方高大挺拔的男子正從容跟幾位大人說話,送別了幾位大人,這人轉了身。 看到他那張俊美如昔的臉,嘉祥公主的淚頓時滾出眼眶。 “他?公主還不知道呀,宋子禮,慕尚書的得意門生,聽說連閣老都對他刮目相看!” 宋晉,宋子禮。 那日第一次見,驕傲如嘉祥公主也控制不住紅了面容,攥緊了手中帕子,只能越發做出不屑一顧的樣子。 時光匆匆,轉眼一切都變了。 嘉祥從欄后跑出,擋在了宋晉面前。 宋晉正要往后頭乾清宮書房去,他家長公主這會兒該是已經在那里看折子,等著他了。想到這里,他唇角不由揚了揚,手一握,攥緊了掌心一枚骰子。 突然竄出的人讓他腳步一頓,握著骰子的手負在身后。 宋晉停在距離來人兩步遠的地方。 時安也上前攔住了突然竄出的人,驚詫道:“公主殿下.....” 宋晉捏著骰子,淡淡一禮,溫聲道:“臣見過公主?!?/br> 眼見嘉祥公主一臉淚,委屈地咬著唇,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家大人,時安趕緊上前問話:“殿下,不知您——” 卻被宋晉清潤溫和的聲音打斷:“是公主?!?/br> 時安啊了一聲。 宋晉向他溫聲道:“是嘉祥公主?!?/br> 時安頓時哦了一聲,一下子明白了。沒想到自家大人自打對長公主使用“殿下”這個稱呼后,就聽不得旁人被這樣稱呼了.....時安唇角不由抽動,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宋晉已向嘉祥公主道:“臣還有事,公主容臣告退?!?/br> 聞言,嘉祥眼淚掉得越發兇了: “宋晉!你都不問一句本公主為何而來!我、我在這里等了這樣久——” 想到自己為了見他一面,偷偷摸摸藏在這里,嘉祥公主委屈極了,倔強地死死咬著唇,輕輕抽動著單薄的肩膀。 望著宋晉的眼睛淚汪汪的,無限委屈道:“他們、他們不讓我見母后了!本、本、我不知道還能找誰.....” 嘉祥公主望著宋晉,高傲地抬著她小巧的下頜,可目光里,聲音里,都是脆弱與委屈。 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從嘉祥公主白皙精致的面容滾滾而落,第一次見到這位天潢貴胄的公主如此,時安頓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很有些手足無措。 一扭頭,卻見自家大人依然面色淡淡:“后宮之事,非臣子當過問?!?/br> 時安一愣,再回神自家大人已腳步一轉,走出好遠了。 時安頓時顧不得什么梨花帶雨的公主了,忙上前跟上。 只留下嘉祥公主一人,完全不敢相信宋晉這個人,到了如今,居然依然對她沒有分毫憐憫之心! 再一次,他拒絕她拒絕得沒有任何余地! 不管是當日,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頤指氣使要求他。 還是今日,她被小人欺侮,走投無路來尋他。 嘉祥公主整個人都在打顫,淚流滿面:沒有道理,沒有道理..... 如果當日被賜婚圣旨綁在一起的是她和他呢,是否今日一切都完全不同。 嘉祥公主顫抖著肩膀,想到這種可能,哭得越發絕望。 另一邊 時安追上宋晉期期艾艾道:“大人,公主她.....還在那里哭呢.....” 宋晉轉頭,非常自然回道:“那自然是她想哭?!?/br> 時安結巴:“畢竟是公主.....大、大冷天.....一個人站在那里哭.....” 宋晉看時安,真誠道:“可這些,跟咱們有什么關系呢?” 時安一噎,心道跟他自然沒關系,但那位公主哭成這樣,跟大人有沒有關系真的很難說..... 宋晉:“眾生平等,想哭就哭”。 世人想哭就哭,跟他有什么關系。 時安:..... 大人這么說,好像也對。 宋晉看了他一眼:“這世上也就是還有一個宋婉——”宋晉冷笑了一聲,“本事不大,膽子不小。我倒是也不想管,沒有辦法罷了?!?/br> 到底是他一母的meimei,他答應母親要照顧她,總不能看著她找死。至于其他人—— 宋晉是真的不明白,為何這些人會以為他會在乎。 時安趕緊找補:“大人說的是,還有咱們長公主殿下!” 時安端正思想,立馬表明立場。 宋晉再次疑惑看他:“她怎能一樣?!?/br> 時安:..... 宋晉輕輕一低頭,轉了轉手中骰子:“她是我的——妻子,怎能跟世人并論?!?/br> 吐出“我的”“妻子”,他握緊了手中玲瓏的色子,清淡的眸中頓時有了溫度,聲音都不覺低了兩分,帶出了不經意的——溫存。 她是我的——妻子。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每次說出來,都是說不出的美妙。 這深秋的夕陽頓時都溫柔了。 宋晉輕輕瞇了瞇眼,看西方沉下的巨大落日,笑道: “快些吧?!?/br> 她在等他呢。 每一個日出,她都在他身邊熟睡。 每一個日落,他都可以再次見到她。 這壯麗的日落。 這大好山河。 如此醉人。 第131章 番外-5 永壽宮的大門緊閉著。 這時才到傍晚,秋日的夕陽灑下,偌大永壽宮一半在夕陽中,一半陷在陰影里。 夕陽中的小太監靠著廊柱打著瞌睡,另一個小太監眼睛也好像睜不開一樣,手里摸著的骨牌啪嗒掉了,他才重新睜開了眼睛,嘟囔了一句: “你說怪不怪,永壽宮這地兒!” 旁邊打瞌睡的小太監這時候揉著眼睛,無精打采地問了一句:“什么怪?” “以前就是經過這片地,全身筋骨都是狠狠一提,別說瞌睡了,就是最困的夜里,只要經過這地兒咱們大伙兒哪個不是一個比一個精神,眼睛一個比一個睜的開。怎的如今,往這里一坐,大白日里都都讓人昏昏欲睡?!?/br> 另一個小太監哼笑了一聲:“都是永壽宮,可再也不是一個地咯?!?/br> 正在這時,外頭傳來叩門的聲音。 先頭那個小太監動都沒動,重新理好了骨牌:“又是嘉祥公主?還沒完了!” 另一個到底更機靈一些,這時候骨碌站起來,側耳一聽,一邊提鞋一邊道:“必不是公主!公主會這么叩門?!” 前頭那個小太監也已經站起來了:如果是公主,這時候確實已經該扯著嗓子大喊大叫了。 叩門聲卻清晰,節制。不急不緩,耐心十足。 兩人打開一看,頓時一驚:是仁壽宮的李公公! 立刻一個比一個清醒! 麻溜請安,都不敢抬眼再往后頭看。 李公公躬身,后頭周嬤嬤扶著太皇太后進來了。 眼前明黃色的袍角一頓,旁邊小太監立即全身筋骨一提,豎著耳朵等著回話。 上方人的聲音很是和藹:“皇后,日日都這個鬧法?” 兩人聽著遠處殿內傳來的又砸又喊的聲音忙道:“回老祖宗的話,每日總要鬧上一陣子,喊著要見老祖宗,要見公主?!?/br> 就聽上首太皇太后越發和藹道:“祁皇后自來脾氣不好,倒是難為你們下頭這些伺候的孩子了?!?/br> 兩個小太監頓時感激涕零,跪下謝恩。 明黃袍角向著里頭去了。李公公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兩個小太監:“老祖宗發話了,回頭你們就去前頭領賞,好好當你們的差?!碧嵝堰^,李公公趕緊往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