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碎瓷亂濺。 頓時兩邊宮人跪成一片。 第21章 永壽宮中,宮人小心翼翼掃了地上碎瓷片,埋頭無聲地退了出去。立即又有幾個宮人同樣埋著頭拿著濕抹布進來,跪在地上以碎瓷迸開的地方為中心,把整個大殿地面都擦過。 鄭嬤嬤捧過新茶,勸皇后息怒。 “息怒?這都明目張膽踩到本宮臉上來了!”說著皇后撈起茶盞還待再砸,還是鄭嬤嬤按住了。 祁皇后狠狠呼出了一口氣,豎眉下令更衣去仁壽宮! 她咬牙道:“上次高山雪,本宮沒跟她計較,她還踩上癮了!說打人就打人,她是野人嗎!” 滿腔怒氣的祁皇后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就到了仁壽宮。 祁皇后忍著滿肚子怒氣給太后請了安,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 周嬤嬤已經吩咐人上了茶,還絮絮叨叨跟皇后說都是陛下孝心,“這銀山茶樹一共就沒幾株,還年年減產,統共能得多少!陛下孝順,一多半都送到咱們太后這里了,咱們陛下都不能敞開了喝?!?/br> 太后笑道:“陛下孝順,也離不開皇后懂事,哀家才能這般享福?!?/br> 周嬤嬤笑著附和,說著話,親自帶丫頭把茶給皇后倒了,頓時茶香撲鼻。 皇后咬牙笑著把這些場面話陪著說完,滿腔的怒氣被香茶一壓,憋在腔子里愈發膩歪難受。 祁皇后把茶杯放下,拿起帕子按了按嘴角,這才笑道:“今兒上午滄浪園的事兒,太后娘娘可聽說了?” 太后也放下了茶杯,看向下首的皇后,笑道:“皇后也聽說了?看看,哀家常說京城這么大,都不夠這倆孩子鬧騰的!” 皇后一聽這話,心里火噌一燒。 明明是明珠郡主打了人,她娘家阿斌是那個被打的!四年前那次還是往人身上抽鞭子,這次直接上了臉了!眼下祁國公府亂成一片,阿斌死死把自己關在房中,她母親心疼幼孫疼得都病了..... 結果太后就輕飄飄一句孩子鬧騰就算了? 皇后不笑了,看向了上首太后,一字一句道:“再怎么鬧騰,都不該打人呢?!?/br> 太后頓時道:“到底是皇后懂事,哀家也是這么說呢!宋大人就不是咱們皇家的女婿,那也是三品大臣,當著一水榭的人,阿斌居然說打就要打,聽到那一鞭子抽下去的時候,哀家這心真是!” 說著擺擺手,似乎說不下去了。 皇后的火氣一下子變成了塞子,堵在了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的!聲音都拔高了:“郡主她——” “確實不該,怎么能輕動先皇所賜金鞭!” 一句話讓怒氣勃發的皇后那句沒說完的話就徹底堵在了心口,燒得她一顆心在腔子里疼?;屎笠浑p保養得宜的極美的手幾乎要把手中茶盞攥裂。 金鞭出,別說打一個公侯世家子弟,就是打了公侯本人,也只能先挨下鞭子,再分辨是非。 太后格外和藹地詢問了一句:“皇后,你看是不是這個理兒?” 仁壽宮殿堂安靜極了,好一會兒都沒人說話。 皇后慢慢松開了攥著杯子的手,掌心已經一片紅。她起身,微微一福身,向坐在上首的人道:“太后說的是呢?!?/br> 說著也不等人開口,祁皇后直接道:“臣妾心口不舒服,不能陪太后說話了?!?/br> 也不看太后,直接帶人退出了仁壽宮。 周嬤嬤看向太后:“娘娘,您看這?” 太后娘娘淡淡一笑:“你不是說了,皇后,年輕?!?/br> 離開仁壽宮的皇后直接去了陛下所在的乾清宮,根本不等人通報,徑直就進了陛下內書房。 房內正有美人陪駕,見此錯愕不敢動。 皇后直接一巴掌下去,美人身子一歪,驚惶倒地,捂著臉抖,哭都不敢。 很快就有太監把美人拖了下去。 皇后直接撲進陛下懷里,淚珠子紛紛而落:“陛下,妾又亂規矩了,您罰臣妾吧!” 說著哭得嗚嗚咽咽,一如當年還在王府時一樣。 正昌帝嘆了口氣,摟著懷中人:“你呀,說了多少次,需得忍耐?!?/br> 皇后哭得越發嗚咽:“臣妾就是難受,難受極了.....她為何能如此欺侮人.....” 正昌帝抱著祁皇后,身子微微顫抖。 * 此時的北邊原獻王封地,草木才抽芽,燕草如碧絲。 曾經的獻王府邸,幾經重建,如今堂皇儼然一個小皇宮。其中一處殿內,原獻王妃,如今的獻王太妃正合眼靠著軟枕。 獻太妃比太后娘娘小兩歲。論起來,她還算是太后的表妹。只是不比太后當年娘家富貴,她娘家早早衰落,把她送往京城,得以跟當年還未出閣的太后同在一處讀書學女工琴棋。 前朝香爐燃著千金一把的龍涎香。 一旁下人見榻上太妃睜開眼,忙捧著香茶上前。 獻太妃喝了一口,吐在另一個宮人跪捧著的漱盂里。溫潤的青玉漱盂,被下人小心養著,比捧著漱盂的年輕丫頭的手還潤。 丫頭無聲地捧著漱盂退出了殿堂。 一旁早有大丫頭端著另一盞茶上前,一揭蓋子就是撲鼻的茶香。真正懂茶的人立即就能聞出這是只有南邊九龍山上那幾株老茶樹才能產出的頂級銀山茶,是真正有價無市只內供皇家的茶。云霧籠罩的九龍山上,這幾株茶樹都是有人專門把守的。 大丫頭笑道:“陛下孝順,奴婢聽說一共得了不到五十斤,就悄悄給咱們這邊送了二十五斤還多?!?/br> “砰”一聲。 茶盞碎片帶著修長的茶葉碎了一地。 大丫頭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個詞又用錯了,惹了太妃這樣大的怒氣。她惶惶不安跪在了一攤茶水之上,只磕頭,不分辨。 碎瓷片劃破了丫頭雪白的額,觸目驚心的血。但無人放在心上,丫頭依然磕頭,只求太妃仁慈,不要追究自己的錯。盡管此時,她依然不知自己錯在何處。 “好啦!” 半晌,太妃的兩個字,讓地上的丫頭如蒙大赦,這才感覺到額頭火辣辣的疼。 就聽上首太妃的聲音:“這茶.....哀家嘗著確實不錯,回頭漱口就用它吧?!?/br> 大丫頭忙磕頭應是,帶著濕漉漉的裙角下去吩咐了。 門口又有丫頭進來。 旁邊人都瞪視這個跑進來的丫頭。 丫頭這才發現殿內凝滯的氣氛,但自信自己帶來的消息足以讓太妃消氣?!澳锬?,太子殿下快到了!” 果然,面色陰沉的太妃立即一喜,扶著下人站了起來:“快到了?” “城中已接到前方快馬來報,說是日落時分就能到!” “這樣快!不是還得兩日?”太妃扶著丫頭向前出了房門,看向了天邊日頭。 跟上來的下人殷勤回道:“必是殿下惦念娘娘,也不知一路怎樣辛苦才能提前兩日,如此也可以多陪娘娘兩日呀!” “還都站著干什么,快去讓各處都準備起來!”太妃中氣十足道:“準備迎接我大周的太子!” 整個王府頓時動作了起來。 獻太妃更是扶著丫頭的手翹首以待。 等著這個她從小疼到大的長孫。 北地的風拂過她一身貴重衣袍,太妃一手扶著丫頭,一手握著她手中鳳頭翡翠拐杖,鐫刻了皺紋的眼望向了皇城的方向,爬上皺紋的唇向上勾起: 太后又如何。 如今皇帝寶座上坐著的是她的兒子,未來的皇帝是她的孫子! 至于那位從年輕的時候就享盡好運的太后娘娘,就是坐在皇城宮中,也不過就剩下一個不成器的丫頭片子,唯一能指望的婚嫁,結果還嫁了一個毫無根基背景的平頭百姓之子!真是想想就夠人樂的! 獻太妃握緊了鳳頭拐,迎風站著。她等著,等著看那位總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小姐,是個什么了局。 “眾星捧月的三小姐,呵.....” * 京師,滄浪園的菖蒲集會還沒結束,云岫榭發生的一切已經傳遍。 隨著菖蒲集會的公子和隨從們散入各家,各高門府邸眾人一見面快速的寒暄過后必然要轉到今日的云岫榭。 天爺!果然就是天變了,他們的明珠郡主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一點沒變。 “咱們這位郡主跟郡馬怎么回事另說,可郡主抽起祁國公府這位小霸王,嘖,真是恍惚又回四年前!” 年輕媳婦壓不住的驚嘆,“郡主真的敢哎!” 嗚嗚嗚,歲月磨平了多少人的棱角,可就是磨不平明珠郡主的,難道歲月是繞著郡主走的嗎..... 老婦人壓下的聲音,“那有什么不敢!仁宗爺親賜金鞭,打他都算便宜他!” 嗚嗚嗚,那可是皇后的娘家祁國公府,是太子的外祖家??!就是賜我金鞭,換個人還打得下去,可是祁國公府的人哎..... 年輕人忍不住詢問四年前十三歲郡主爆錘當時十七歲的祁三的故事細節。 “當年郡主帶親衛堵住祁家三少一頓猛抽,真的就為了一個丫頭?” “都不算郡主正經的丫頭,是郡主府廚房做飯的婆子的表外甥女,聽說就給郡主送過一次奶糕.....” “.....真不知道當年祁家三少要是強搶的是郡主身邊的丫頭會怎樣?” “怎樣?可能就沒今天的事兒了吧....” “???” “當年就給打死了唄?!?/br> “???” “呵,明珠郡主,你永遠想不到!” 鎮北侯府周老太君總結道:“除了模樣,好些地方明明像仁宗爺更多一些?!彼α艘宦?,“可有時候啊又讓人覺得,到底是魏三小姐的孫女!” 一旁的孫媳婦張著嘴:“魏、魏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