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沒什么可說的。

    他其實本來……是很話多的人。

    第八天的時候，封成璟離開了一陣子。再回來時，男人臉上盡是戾氣。

    “郁高想救你。我給了這個世界自由，我不干涉，可是這個世界就是這么對我的?！彼f，像是在和遲瓊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本來……我本來就沒想好好活。我本來想的就只有毀滅。轉轉，你改變了我，你看，這就是我的下場?！?/br>
    他看起來很痛苦。

    遲瓊搞不懂，明明他才是加害者，他為什么可以讓自己看起來是受害者一樣。

    “郁高呢？他還活著嗎？你把他怎么樣了?！彼麊?。

    真的好久沒說過話，再開口時，聲音都變得嘶啞。

    “轉轉，你好久沒和我說話了，再開口，是為了別人?！狈獬森Z幽幽地說。

    遲瓊早就放棄和他說道理。根本說不通，索性緘默不言。

    封成璟坐在床邊，幾乎是癡迷地伸出手指，輕輕摸他的臉。

    “我討厭別人覬覦你，我一想到有人看著你，覬覦你，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我就……我就想把他們都撕碎，讓他們從這個世界里徹徹底底地消失?！?/br>
    “你是我的。你明明就是我的?！彼f道。

    下一秒，遲瓊的腳踝上傳來了禁錮感，另一條鎖鏈，就鎖在了他的腳踝上。

    他被徹底……禁錮在這里了。

    “轉轉，我愛你?！狈獬森Z吻著他，低低地說，伸手撫摸著遲瓊的頭發，“有些不開心的事，你忘掉吧，忘掉就好了?！?/br>
    那天之后，遲瓊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星艦繼續航行在茫茫宇宙里。

    遲瓊沒有在星艦上看到其他人，夏離星或者曾寧諳或者別人，誰都沒有，這艘星艦里，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

    甚至于……遲瓊有時候覺得，是不是整個世界上，都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遲瓊的外表看起來和最初一樣，仍然不會餓，不會渴，可是，他自己能感受得到，他的靈魂在慢慢死去。

    不知道是封成璟真的可以控制他的記憶，還是別的原因，他開始逐漸遺忘一些東西，比如說，他為什么會認識封成璟。

    好像是……因為游戲?？墒欠獬森Z跟游戲有什么關系呢？他記不清了。

    他也忘記了從前的封成璟是什么樣子。

    似乎有個人對他很好，很愛他，會很溫柔地用手指幫他梳理毛發，會吻他的額頭，他可以團成一團，趴在那個人胸口上睡著。

    那個人是誰呢……

    他望著舷窗外面的茫茫宇宙，仍然是一片黑色，他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很重要的東西。

    第十五天的時候，封成璟帶了兩只貓來見他，貓咪很黏他，跑去想咬斷鎖住他的鎖鏈，可能是徒勞的，根本咬不斷。貓咪一直很焦急地喵喵叫著，遲瓊聽不懂。

    封成璟還帶了一個女人來，遲瓊覺得很熟悉，很親近，封成璟說那是他的“謝姨”，遲瓊也記不起來了。

    “轉轉，這個世界就是為了你準備的。你的爸爸mama，你在乎的人，他們都在這里啊，你不想見他們嗎？為什么你不想留在這個世界里？”封成璟說。

    遲瓊幾是聽而不聞。他就抱著膝蓋，又轉過臉，去看舷窗外面的黑。

    “轉轉，你不要這樣，你和我說一句話，就說一句話，什么都行，我求你了，你和說一句話好嗎？”封成璟說，他抱著遲瓊的肩膀，他看著遲瓊，他看起來比遲瓊還要痛苦幾百幾千倍。

    遲瓊的目光掠過了他，落在他身后的某處。封成璟在他眼里，像是不存在的。

    封成璟看起來幾乎要絕望：“轉轉，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后悔了，我錯了可以嗎？我錯了，不應該是這樣的，我不應該這么對你，我后悔了?！?/br>
    “轉轉，我真的后悔了?！彼诳?，滿臉都是眼淚，哭得無聲無息?！笆俏业腻e，我不該這樣，我只想留住你，可是我把你推得越來越遠?！?/br>
    遲瓊仍然抱著膝蓋，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

    他的頭發長了些，乖乖順順的，身上是和封成璟一樣的味道，睡衣是封成璟親手給他穿上的，銀金的鐐銬就鎖在他的手腕和腳踝上，原本就白皙的皮膚，在金屬映襯下，簡直白得透明。

    很美。

    只是……他的眼睛是空的。像一個漂亮的，沒有靈魂的玩具。

    封成璟的心，痛到像是無數柄刀一起扎進來。甚至比過去17536次輪回所有的痛楚加起來，還要痛。

    他撈過遲瓊的手，他自己的手抖個不停，幾乎就要抓不住遲瓊了，他在害怕。他那么地恐懼。他就顫抖著，把遲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他說：“轉轉，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聽到了遲瓊內心里的回答：“你是封成璟。封成璟……是誰呢？我不記得了?！?/br>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他后悔了。

    他曾經覺得只要留遲瓊在自己身邊，怎樣都沒關系，遲瓊恨他也沒關系，只要遲瓊在他的身邊就好了。他曾經真的這么想。

    現在他知道，他錯了，那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愛遲瓊，他愿意用一切去愛著遲瓊，他只想遲瓊快樂。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他和轉轉不該是這樣的，是哪里出了錯，他需要讓一切回到正軌。是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