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鄧搶答：“他就是突然腦殼痛，暈，還倒在我面前，我才把他拉過來的。然后在醫院門口還吐了一回！”

    “讓他自己說?！敝軙勚浦?，看著秋恬：“什么時候開始不舒服的？”

    秋恬壓根不知道該怎么答。

    他能感覺面前的人對自己沒有惡意，但驟然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接觸到一堆陌生的名詞，自保的本能讓他不得不豎起尖刺謹慎起來。

    何況……他悄悄環視一圈，大家的表情都太嚴肅了些。

    這里是地球人看病的地方，需要交易，秋恬沒有可以用來交易的東西，可愛能量又用不了，繼續留在這里肯定活不了太久。

    正琢磨著該怎么溜掉趕緊回可愛星球，面前的醫生表情卻突然一變，像發現了什么奇怪的事，還拿出一個晃眼的東西照他的眼睛。

    秋恬不覺得刺眼，但下意識后仰著躲了躲。

    醫生撐住他的后腦，把他帶回來，聲音竟然溫柔不少：“別緊張，我看看?！?/br>
    秋恬覺得挺有意思，盯著那團光亮直勾勾地瞅，沒發現醫生的眉心一點一點皺了起來。

    丁樓察覺出不對，小聲問：“是有什么問題嗎？”

    周書聞沒答，扒著秋恬的眼皮，反復查看他的兩只眼睛，好一會兒才松手。

    “雙側瞳孔對光反射完全消失?！?/br>
    “什么？！”丁樓大驚，“兩只都是？”

    “一點反應都沒有?！敝軙劦吐?，似乎也覺得不可思議。

    秋恬的眼睛的確很特殊，跟周書聞見過的大部分亞洲人都不一樣，瞳色極淺，呈現晶瑩剔透的淺黃色，像在摔碎的玻璃珠里浸滿了水。

    正常人類的瞳孔會對光線產生反應，強光下瞳孔收縮，暗光下擴大，這是人類生理構造下必有的一種神經反應。

    但秋恬卻沒有。

    無論光線強烈與否，他的瞳孔都穩定得宛如恒星。

    實習生在丁樓耳邊小聲問：“完全消失的話，是危重的意思嗎？”

    丁樓點頭：“臨床上一般表現為重度昏迷，或者嚴重的眼部疾病?！?/br>
    “那有可能像他這樣亂蹦亂跳嗎？”

    丁樓難以言喻：“反正我沒見過?！?/br>
    “來，握住我的手，對，用力?！敝軙勏群罄鹎锾竦淖笥沂?，讓他抓緊自己的手。

    然后又讓他站起來，簡單檢查了他下肢的運動力和平衡力，結果都是非常良好。

    這個年輕人沒有一點不協調或者四肢無力的癥狀，甚至可以說非常靈活。

    但一個對光反射完全消失的人，怎么可能有如此健康的身體狀態……

    周書聞無言地按了按秋恬的肩膀讓他坐回來，問他：“以前檢查過眼睛嗎？最近有沒有出現過眼部疼痛或者視力模糊的情況？”

    其實他知道這個問題幾乎是沒有意義的，從剛才簡短的交流來看，秋恬視物良好，眼球轉動完全正常，看東西不會習慣性瞇眼睛，沒有佩戴隱形眼鏡，說明可能連近視都沒有。

    而且……他的眼睛太干凈了，瞳孔邊緣分界清晰，眼白一點紅血絲都沒有，連當代年輕人普遍的視力疲勞都算不上。

    就好像，好像他一直生活在某個世外桃源里，杜絕了一切傷害眼睛的電子產品，睜眼就藍天白云，瞳孔里倒映出遼闊的原野。

    果然秋恬搖頭：“沒有?！边€補充道：“我眼睛一直很好?！?/br>
    說著似乎怕周書聞不相信，抬手指了指：“那里，那個植物?！?/br>
    他視線貼著周書聞的側臉落在他身后。

    某一瞬間，周書聞甚至感覺那道目光是有形的，從左側臉頰滑過，擦著耳畔飛馳，輕柔飄忽，卻又能在下一秒，將所過之處帶出一道血痕。

    剎那間雞皮疙瘩爬滿全身，周書聞捏了下耳朵，順著他的視線向后看去，是一盆他一直放在窗臺的多rou盆栽。

    “土里面有只小蟲子馬上要爬進葉子里了?！鼻锾裾f。

    丁樓立刻上前看了看，扭頭沖周書聞說：“是只小螞蟻?！?/br>
    他眼中全是不可思議，盆栽離秋恬至少有兩三米的距離，他居然能從那么遠的地方，清晰描繪出泥土里一只螞蟻的爬行軌跡。

    這視力別說不好了，直接去考飛行員都妥妥的。

    周書聞不再說話了，招手讓丁樓回來，問他：“今天放射科哪位老師值班？”

    丁樓想了想，“應該是黃主任?！?/br>
    周書聞點點頭，“你給他測下血壓心率?！比缓竽闷鹗诌叺淖鶛C聽筒，直接撥通了放射科的電話：

    “喂，黃主任嗎？我周書聞，對……您那邊現在人多嗎？我想讓丁樓帶個患者來做個顱腦磁共振……”

    “師兄！”丁樓壓低聲音喊他，周書聞偏頭看了眼數據，隨即皺起眉。

    ——血壓54/88，心率126，低到可能會引起休克的血壓，和靜坐超過120的心率。

    周書聞皺起眉，神情更加嚴肅，對著電話那頭說：“對，非常急?！?/br>
    掛斷電話周書聞再也不耽擱，直接讓丁樓帶秋恬去17樓放射科，和那邊打好了招呼，一路開綠燈，加急出結果。

    如果秋恬眼睛正常，那極大可能就是中樞系統的問題，不排除顱腦病變或者腫瘤占位，哪怕秋恬表面看起來一切正常，但各項體征顯示就是相當危險。

    丁樓明白當中的重要性，二話沒說領著秋恬往17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