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

    毛黛寧嗆了口水，咳得驚天動地，扭頭駭然：“這種亂我輩分臟我族譜的事情可不興亂說！”

    “我聽烏楚提過了，”別枝說，“陸易生教授暫代了他們班主任，對她照顧良多，有你的主要功勞吧？”

    毛黛寧略心虛了下：“他人脈廣，我那是為了讓他幫我打探一下，校方打算怎么處理的消息，他聽我說了以后順手幫幫，那也是出于良心，和我沒什么關系?！?/br>
    “好，沒關系?！?/br>
    別枝莞爾，回眸示意封口。

    不過沒一會兒，毛黛寧就拉著辦公椅蹭到她旁邊：“陸易生雖然和我沒關系，但他的消息還是蠻靈通的?！?/br>
    “嗯？”

    “聽校方領導那邊的口風，”毛黛寧歪過身，壓低聲，“你今年的十佳輔導員必然是穩了?！?/br>
    敲鍵盤的聲音勻速清脆，絲毫沒停。

    直到一個回車鍵落下，別枝才支了支眼，以示回應：“嗯?！?/br>
    毛黛寧扭臉看她：“你好平靜！”

    “那，”女孩遲疑，“哇？”

    毛黛寧：“……”

    “你能不能有一點點世俗的欲望！那可是十佳輔導員！都不說一大筆額外獎金，對你之后轉行政崗的幫助可大了去了！”

    由于情緒激動，毛黛寧的聲量沒能壓住。

    這一句后，輔導員辦公室幾個八卦閑聊的角落，各自有了那么一兩秒的微妙安靜。

    在別枝無奈的目光下，毛黛寧尷尬不失禮貌地微笑了下。

    還算安靜的辦公室內，“嘩啦”一聲，發泄情緒似的鍵盤推進桌下的聲音。跟著，就聽高跟鞋咔噠咔噠地敲著地面，帶著十足的不爽從兩人辦公桌外面的過道走出去。

    是何蕓的背影。

    毛黛寧聳聳肩，轉回來，小聲說：“沒辦法。就這個十佳表彰名額，全校才十個。何蕓都熬好幾年資歷了，今年還是沒希望——我看這回，她更得被你氣死了?！?/br>
    “我是救人，不是去搶表彰的?！?/br>
    “我當然知道……哎，你不會準備推辭掉吧？”毛黛寧急了，“別啊，多難得！”

    別枝檢查過表格，關閉，郵箱備份后，她才轉回來。

    女孩面上笑意淡淡：“不會?！?/br>
    毛黛寧松了口氣。

    “獎有功，懲有過，才能少點事不關己，任意妄為，”別枝莞爾，“這不是獎懲制度的意義嗎?！?/br>
    “沒錯！就得這樣，當仁不讓！”

    毛黛寧點頭，跟著不正經地笑起來：“但表彰下來，你還是得請客?！?/br>
    “嗯?！?/br>
    “小別老師，”同辦公室，隔壁桌幾個輔導員閑聊中，有人插話過來，“聽說，劉主任那邊的意思是，安排你下個月中旬就轉正了?！?/br>
    別枝還沒反應，毛黛寧已經興奮了：“定下了？”

    “是啊，”有個老師笑，“我今天到主任辦公室，看見手續都在準備了?！?/br>
    “太好了吱吱！”

    毛黛寧高興地轉回來：“我不管，這次說什么，我們也得給你安排個歡迎會兼慶功會！”

    “沒錯，別老師就別推辭了?！?/br>
    “說起來咱辦公室里聚餐聚會活動，小別老師還一次沒參加過吧？”

    “這必須得去啊?！?/br>
    “……”

    不管為著什么，總之場面是盛情難卻，眾議難排。

    “等到正式轉正后，”別枝彎眸，“我一定去?！?/br>
    “別老師，我們聚會都帶家屬哈，毛毛可說了，你又有新男朋友了！”

    辦公室的玩笑聲里，別枝扭頭，看向毛黛寧。

    毛黛寧無辜眨眼，給她小聲：“不這樣說，他們都要給你安排相親聯誼了，我這也沒辦法啊?！?/br>
    “好?！眲e枝含笑，正要說什么。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下。

    她拿起手機。

    【yy】：周五下班，該有場大餐慶祝，這家餐廳不錯，別老師方便賞光嗎？

    “……”

    笑意未褪，但別枝望著手機，眉心已經輕蹙起來。

    少見別枝情緒外露，毛黛寧見狀，好奇地拉過椅子：“怎么了吱吱？”

    毛黛寧余光一掃，看見別枝的微信聊天框里，對面一排排消息轟炸，和別枝間或敷衍的應答。

    基本都是“嗯”“是”“客氣”“不用麻煩”之類。

    多數時間是直接裝沒看見。

    “這誰啊，這么舔？”毛黛寧笑了，“你的新追求者？”

    別枝扣上手機，壓下那點煩躁：“學生男朋友，校外的?！?/br>
    “——哈？”

    愣過之后，毛黛寧就笑趴下了，“不是，你這魅力，牛??？這怎么搭上的？”

    別枝支著額角，輕捏眉心，給毛黛寧說了查寢那天的小插曲。

    毛黛寧：“噢哦，原來他就是那個富二代？”

    “你也知道他？”別枝意外抬眸。

    “能不知道嗎？這哥們高調得，每回來學校接他女朋友，就差請個儀仗隊敲鑼打鼓地來了。校園貼吧里都聊他那輛保時捷911，說那是周年紀念版，落地將近三百萬呢！”

    別枝回憶，也只能記得那輛車在路燈下的夜色里像團火焰。

    她對車向來沒什么興趣。

    人么，當時她就沒怎么注意正臉，現在就更是毫無印象了。

    “說起來這兩天確實沒他動靜了，不會是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吧？”毛黛寧湊過來，“他什么時候開始給你發這種消息的？”

    “加上我，當晚開始?！?/br>
    “？”

    別枝想起那些信息都煩躁。

    “嚯，那就是他那天晚上看見你，見異思遷，見色起意，”毛黛寧下了判斷，“那你怎么辦？”

    “辦什么？”

    “他啊，”毛黛寧嬉笑，“我可聽貼吧里說，這富二代長得不錯?！?/br>
    別枝氣笑了：“你個顏狗?！?/br>
    “哎呀，”毛黛寧捂著嘴巴樂，“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以你這長相，從小到大肯定最好看的男生全都圍著你轉了，給你帶來了認知偏差——你是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帥哥是個多么多么稀有的物種！見到了就絕對不能放過??！”

    別枝垂眸，笑而不語地翻資料，不理她。

    毛黛寧還是不肯放她，硬往上貼：“按他們的偷拍來看，一點都不比你上個追求者差，要不你就考慮考慮？你看，長得帥，還有錢，關鍵是什么——還對你這么舔！這些富二代平常架子可大了，多難得??？”

    “……打住?！?/br>
    別枝被她逗得不輕，忍笑：“我有男朋友了?！?/br>
    “哎呀我知道，騙人的嘛，主意不還是我給你出的？”

    “不騙人，”別枝溫吞翻頁，“這次是真的?！?/br>
    “？”毛黛寧，“？？？”

    毛黛寧一下子就亢奮了，恨不能跟別枝坐到一張椅子里：“帥嗎？什么職業??？怎么能不帶給你的好朋友我見一見呢？”

    “上回跟你說過，”別枝輕抬了下手指，“我那個高中同學?！?/br>
    毛黛寧頓住，嘴角一抽：“我怎么記得，你說他是，送水的？”

    “嗯，”別枝淡定應下，“我就喜歡這種樸實無華的勞動人民?！?/br>
    毛黛寧：“……？”

    “你提醒我了?！?/br>
    別枝忽然抬眸，“這么重要的事，差點忘了?！?/br>
    “嗯？什么事？”

    別枝附耳：“酒樓，監控錄像?！?/br>
    “對哦，”毛黛寧也想起來了，“要我這周末陪你去找那個老板嘛，我可擅長求人了?！?/br>
    “應該不用了?！?/br>
    別枝拿著手機起身，“我去打個電話?！?/br>
    從上回在宏德酒樓來看，別枝覺著庚野和酒樓老板該是老相識。

    讓他說一句，興許比她們去求一天情都管用。

    但別枝也怕庚野不好開口，因此沒有說死，決定還是先打電話，探一探他反應。

    庚野的反應很平靜。

    在通話另一邊呼嘯的風聲背景音里，青年沉默過后，嗓音聽起來甚至有點涼意：“別枝?！?/br>
    “？”

    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嚴肅，別枝有點不安地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