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野犬 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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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枝被送到醫院急診,院方聯系家屬,電話最早是打給別廣平的。 不過別廣平離著山海市本來就有上千公里,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再加上別枝當時已經確定沒什么大礙了,因此別廣平那邊除了阿姨發過慰問信息外,也沒其他動靜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看他表情不對,問出來的?!眲e鈺皺眉,“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說?” “多大的事,”別枝莞爾,走過去將水遞給他,“和你說干嘛——你這趟過來,是不是又瞞著你爸媽?” 否則,那夫妻倆怎么可能一通電話都沒打來呢。 別鈺不滿:“我已經成年了,用不著他們管?!?/br> “你不會說你是要返校,才趁機拎著行李箱來的吧?”別枝輕瞇起眼。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啊?!?/br> 別鈺仰頭灌了幾口水,放下瓶子,“我又不是不敢說,只是煩我媽嘮叨?!?/br> 別枝看了下掛鐘。 那邊距離山海市至少是兩小時的飛機,晚飯時間算,他幾乎是吃完飯不久,立刻就去了機場,然后飛過來的。 別枝輕嘆:“我就不該告訴你地址?!?/br> “我可是你弟,你回國不告訴我,那還像話嗎?”別鈺兇了臉。 不等別枝回答。 洗掉面膜的廖葉哼哼著走出來,拍著臉蛋:“知道的你是弟弟,不知道以為我倆都要喊你哥呢?!?/br> “論身高,你確實可以啊?!鄙倌瓯П劭吭谏嘲l里,酷著張臉氣廖葉。 “我——”廖葉給自己拍胸口,深呼吸:“我大人不記小人過?!?/br> “那我尊老愛幼?!?/br> 別鈺哼聲,扭過頭,“早知道她在你家,我就不來了?!?/br> 剛說完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廖葉立刻又叉腰了:“那你現在看到了,可以滾了?!?/br> “憑什么,別枝是我親姐,你就是她表妹?!?/br> “什么玩意??”廖葉這下真被點炸了,“你跟她又不是一個媽!誰是你親——” 客廳里驟然死寂。 無論是說話的廖葉,還是刺激她說話的別鈺,都一齊變了臉色,扭頭看向窩在單人沙發里的女孩。 別枝看起來除了有點困以外,沒什么反應。 “不吵啦?”倒是見兩人望來,她慢慢吞吞伸了個懶腰,“有你們在真好,好像一下子就年輕了七歲呢?!?/br> 別鈺:“……” 廖葉:“……” 他們jiejie罵人向來是暗牌來著。 “12點了,我明天上午雖然被放了半天假,但下午還是要上班的,”別枝起身,“廖葉,你今晚跟我睡一屋,讓別鈺單獨睡客臥吧?!?/br> 剛說錯話,廖葉這會大氣都不敢出:“好?!?/br> “至于你,” 別枝指了下客臥,“等下我給你新床單被套,你自己鋪?!?/br> “不用,我自帶?!眲e鈺仰臉示意自己的大行李箱。 “?” 別枝頗為驚訝,“你還真當搬家了???” “我還不是怕你自己住這兒,沒人照顧你——”少年說到一半,先紅了耳朵,他別過臉,拿食指搔了搔臉頰,不自在地嘟囔,“放心吧,住一晚,明天就走。不在這兒打擾你們姐妹恩愛相處?!?/br> 別枝莞爾:“來都來了,多住幾天吧。等我周末帶你在山海市轉轉?!?/br> 然后女孩打個哈欠,搖了搖手,往主臥回:“今晚不行了,折騰一天,我沖下澡就睡覺,所有事情等到明天上午再說?!?/br> 進主臥前,別枝停了下,向后仰頭,掃過客廳里立刻用眼神明槍暗箭的兩人。 她嘴角輕勾:“不許鬧了,再擾民,我就把你們倆一起踹到樓下,懂?” “……” 兩人難得默契,一同點頭應聲。 咔噠。 主臥門合上。 廖葉想了想,還是壓著聲音說了句:“房間我隨便收拾一下我的東西,你等著?!?/br> “別介,”少年起身,仍是那個冷哼哼的聲調,“那不顯得我一點都不知道尊老愛幼、虐待老女……哦,虐待老人么?” “——???” 廖葉望著從她身旁過去的,肩膀都到她腦袋了的少年,氣得磨牙,攥拳朝他背影揮了揮。 看在別枝的面子上,她忍。 幾分鐘后。 廖葉還靠在客臥敞著的門旁感慨,這腿長胳膊長的,干活就是方便。 別鈺已經收拾完了。 今天一天他也是舟車勞頓,略有些乏,這會松垮著長腿斜坐在榻榻米上,往后支著胳膊,瞇眼看廖葉。 廖葉被他越盯越不自在:“……我臉上有花???” “你可真會給自己貼金,”少年撇開臉,冷哼出聲笑,不等廖葉發火,他扭回來,“你剛剛,在我進門前,好像說了一個人的名字吧?!?/br> “???”廖葉沒反應過來。 坐在榻榻米邊上,少年卻蜷回腰腹,胳膊肘撐在了折膝的長腿上。 頂燈的光從他上方罩下來,拓過少年那張折疊度頗高的清雋臉龐,側顏都被陰影勾勒出幾分深沉。 “庚野是誰,”別鈺警覺得像頭嗅到危險的豹子,“我姐交男朋友了?” 主臥,衛生間內。 別枝進干濕分離的浴室前,特意拿起手機看了眼,確認信息和來電—— 沒有庚野的消息。 一點難以言語又不想承認的失落散碎埋沒,別枝提了提神,看向多了條好友申請的微信。 昵稱是陌生的,【yy】。 頭像則是一汪清澈的泉水。 申請好友的備注也異常簡單,只有一句話。 【yy】:別老師,我是方韻霏男朋友。 別枝意外且遲疑,簡短思索了下,她甚至懷疑這個在方韻霏室友口中以“富二代”為標簽的年輕人,加她很可能是為了警告她對他女朋友好點。 畢竟今晚驟然劃破夜幕的那聲鳴笛還音猶在耳。 但……萬一是方韻霏出什么事了。 別枝想了想,還是通過了好友申請,順手把人拉進了心理系新生和新生家長的備注分類里。 脫下了衣服,別枝將手機帶進玻璃浴室內。 打開了音樂軟件,隨機歌單播放,然后手機便被她擱在最上層的置物架上。 ——別枝習慣了在浴室里聽歌,這樣可以不必去管那些會隨著水汽蒸蔚而逃進記憶里的思緒,只要跟著音樂,放空大腦就好。 只是今晚有些例外。 烏黑長發被花灑的水淋濕,從外向內,一點點壓在了頭頂,耳廓,脖頸上。 別枝在氤氳的水霧里合上眼。 漸漸濕透了的長發順滑披下,如同一塊緊罩在頭頂的雨布,眼前被烏云與夜色遮蔽,放大了的只余下聽覺。 于是花灑下的水滴匯作了一片雨云。 令人顫栗的雨聲里,她仿佛又看見青年站在路燈下,單手提起頸前的黑色繩墜。倦懶嗓音交織著淋下的雨,叫畫面被濕透,在她腦海里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結緣木。] [別人送我,招桃花的。] [算了。] [不想結婚的話,就管好自己。] [別瞎撩了,行不行。] 別枝雙手抬起來覆住了臉,下壓里微微窒息,好像這樣就能驅散那些聲音與畫面。 水從她面孔前淌下,像淚痕。 穿過雨布似的濕發,女歌手的聲音和著那些敲打在耳邊的雨聲,在浴室里回響著。 /我預演過千次百次的重逢/ /你卻始終站在夢里難觸碰/ /太難回頭只能一直走不停/ /曾經兩個人流失人海之中/ /明明不甘心/明明還在等/ /卻偏要假裝/早就不痛/ /明明奢望著/你也再次心動/ /越美好期待/越容易落空/ /承認我不配/反倒更輕松/ /有些愛與妒/只有自己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