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也是別枝舅舅廖文興，作為宣德私立中的教導主任自然聽過這事，但顯然，廖文興沒跟家里提過。

    今晚事發突然，別枝也不知道該怎么講，干脆暫且略過。

    “不是，姐，你都不知道，我們學校女生當初有多迷他！”廖葉歪過身來，“一到周末，就成群結隊地拉著小姐妹混進你們學校，只為了去看他打籃球，那陣仗，別提有多夸張了！”

    “有你么?！?/br>
    “那沒，我高中那會多裝啊，想去都死撐著呢，”廖葉撇撇嘴，“再說了，我爸往宣德門口一杵，跟個黑臉門神似的，我躲都來不及，也就她們見色不要命?！?/br>
    別枝淡淡一笑，心不在焉的，把涮過的一次性杯碗遞過去：“乖，繼續保持?！?/br>
    有些人本身就是深壑。

    摔進去一次就夠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好嘞，謝謝姐?！睕]體會到這良苦用心，廖葉只顧盯著路燈那邊，連忙接過。

    也正巧此刻，她瞥見了路燈下庚野回身。

    那人還聊著電話，眼神漫無目的覆過人群，然后蜻蜓點水一般，忽停落在別枝身上。不長不短，只那一兩秒里，黑漆漆的眸子深鎖。

    跟著便再無旁顧地收回去，像沒看過。

    就仿佛，只是為了確認，坐在那兒的女孩不會下一秒就像個幻影似的消失掉。

    “……等等?！?/br>
    廖葉被美色迷惑了的大腦終于清明了那么一瞬，她表情古怪地扭頭：“姐，你和庚野認識？”

    別枝真想騙人時，從來淡定平靜，任廖葉掃視，眼睫毛都不帶抖一下：“嗯，高中同學。你忘了么？我們還在學校門口的冷飲店里見過他和他前女友?！?/br>
    “哈，那我這輩子忘不了了?！?/br>
    想起那天，廖葉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身旁不缺人排隊等上位的，就是大度，我看他女友劈腿結婚他都能封倆紅包……不過高三那會我聽人說，他還真浪子收心了??？”

    砰。

    別枝指尖捏著的杯碗磕在了一起，涮碗的水飛濺出來幾滴，埋沒進身遭的喧鬧里。

    廖葉沒察覺：“轟轟烈烈傳了好一陣呢，然后就沒動靜了，估計沒成。也對，都長成他這樣了，哪能有什么長性?！?/br>
    “……”

    別枝放下手中杯碗，拿紙巾擦去指間的水漬：“你還很了解他?！?/br>
    “我們班可是有他一大把迷妹！隔壁班?；ㄟ€是他前女友呢，據說手都沒拉到，庚野嫌她太黏人，分了?；貋硪院竽强薜?，一整層教學樓都能聽到……”

    廖葉搖頭感慨，蓋棺定論：“野馬，誰栓得住他啊?！?/br>
    別枝妄自猜那個?；ㄊ窃谒斑€是后。

    幾秒后，興許回神覺出自己是無聊透頂，她涼勾了唇：“可能他不喜歡牽手?！?/br>
    “??？那他喜歡什么?！?/br>
    “……咬人?！?/br>
    別枝不自覺蹙眉，舌尖上的疼意都像卷土重來。她垂了惱上抹晦色的眸子，睫羽壓著。

    “跟狗一樣?！?/br>
    還是沒嘗過腥的野狗，沾一下就沒完沒了，像要把人咬碎了吞下去才盡興。

    “……”廖葉，“？”

    這聽著。

    也不像是庚野??？？

    廖葉忽想起什么，拿出手機：“差點忘了，我得拍張照片，等下回同學聚會拿出來——”

    手機剛豎起，鏡頭里就黑了下來。

    廖葉懵抬頭，看了看遮住她鏡頭的手，又順著那只手看向了別枝：“姐？”

    “別拍?！?/br>
    別枝將她手機扣下，“也別跟同學提你見到過他?！?/br>
    “??？為什么？”

    “他們會閑聊，中學時期的風云人物，如今是什么落魄模樣了，”別枝想著被她刪掉的問答帖下那些惡意的回答，語氣平靜，“跌下來的要踩兩腳，才能把自己墊得更高?！?/br>
    “落魄？誰，庚野嗎？”廖葉震驚回頭，“不應該吧，就他那張臉，原地出道爆火大江南北我都信，要什么沒有？”

    別枝看著不想多說。

    廖葉卻狐疑了，湊近了盯她：“不對啊姐，你什么時候這么關心普通同學了？”

    別枝捏著廖葉的臉蛋，不留情地轉回去。

    “錯了，我關心全人類?！?/br>
    松開手的剎那，別枝察覺什么，微微抬眸，正對上了不遠處的庚野的眼。

    黑漆漆的，像比夜色都幽沉。

    別枝正疑惑，旁邊插過來燒烤店服務員的話聲：“菜單來了！兩位久等了啊，不好意思，今晚人太多了！”

    “姐！我要吃小龍蝦！十斤！”廖葉揚聲。

    別枝這才挪回了注意力，涼了半晚上的眸子終于抹上點笑色：“你要把它們吃滅絕嗎？”

    ——

    路燈下。

    庚野落回了眸，視線重定在他從耳旁拿下來的手機上。

    指節劃過，手機屏幕上掠過幾張圖片。

    是個問答app的截圖。

    如果別枝在旁邊，一定會覺得第一張圖上的加粗標題十分眼熟——畢竟是她親手一字一字敲下的。

    庚野的目光在標題下【ad鈣奶】這個昵稱上落了許久，直到擴音器里再次響起林哲的聲音，他才醒神。

    林哲：“怎么樣？確定了？是她發的嗎？”

    “是?！?/br>
    庚野不知何故啞了聲。

    “啊，這么確定嗎？我也就是看著故事很像，有點懷疑才轉給你看的，”輪到林哲不自信了，“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她？”

    “昵稱?！?/br>
    “哈？”

    “……沒什么?！?/br>
    庚野將拎出一半的煙盒捏皺了，又摁著躁意塞回去。

    林哲：“要真是她，你看清最高贊第一的回答了吧？”

    【長得帥？那還等什么？】

    【包養他?。。?！】

    最后四個字像魔音貫耳，纏繞在庚野耳邊，起初是陌生的令人煩躁的網友們的疊聲，然后慢慢低了，輕了，變成了另一個單聲道。

    是那個叫庚野曾經幾個月徹夜難眠、只能靠安眠藥度日的，夢魘一般的聲音。

    是一個少女最輕弱，似乎帶一點笑意的撩撥耳語。

    [包養你啊。]

    “——庚野！”

    林哲的聲音一下子將庚野拽回了現實。

    庚野緩緩松開了捏緊的指骨，再開口時，他聲線里透著幾分低?。骸皼]死，叫什么魂?！?/br>
    “我看你魂是要跑了?！?/br>
    林哲恨鐵不成鋼地氣道：“你不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嗎，怎么還要對你下手？她還打算腳踏兩條船??？”

    “……”

    “聽我一句，你就別想報復她了，趁她沒動心思前，你離她遠點成不成？”

    “晚了?！?/br>
    被夜色拉長的尾音里，那人聲音聽著低，散漫又消沉地沁著冷。

    “？”林哲驚恐，“什么意思？她干嘛了？”

    “她？”

    庚野抬眸。

    不遠處的圓桌旁，女孩抬起胳膊，朝他示意了下服務員送過去的菜單。

    庚野回過身，涼冰冰地嗤了聲，眼底情緒沉墮。

    “邁出了包養我的第一步?！?/br>
    第11章

    廖葉在旁邊翻菜單的時候，別枝才看到了毛黛寧發來的微信消息。

    【毛球】：吱吱吱，你還在學校嗎？？

    別枝看了眼時間，七分鐘前發的。

    她有點疑惑，大二年級開始還沒正式開學，所以毛黛寧和幾個高年級班的輔導員今晚沒事，約著一塊去他們常去的那個酒吧“蹲點”去了。

    將近晚上十點，酒吧里正熱鬧，對方不該有閑心跟她聊天。

    別枝思索無果，就回了句“在”，然后給對方發了個定位。

    她剛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