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野犬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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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身后那片壓不住的憾然聲里,別枝淡淡落回了眼。 有過。 怎么不算有呢。 - 別枝確實沒想到,男朋友這個虛銜才剛被她拉出來擋槍了一上午,中午就被人“冒領”了。 ——費文瑄。 他來得實在突然,那會別枝又正在接待新生。 等送走了新生家長就來不及攔下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笑扶眼鏡的費文瑄身后,他的助理將搬下車的兩箱高檔盒飯一一發給了受寵若驚的志愿者學生。 而學生們皆以復雜且充斥著八卦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挪動,重點自然還是在衣冠楚楚西裝革履的費文瑄身上。 不難想,院系里今天開始會流傳起關于她的怎么樣的傳聞。 別枝腦補了下,太陽xue都開始跳個不停。 “你表演型人格嗎?!?/br> “嗯?什么?” 沒分辨出那道唇間擠出的細聲,費文瑄茫然地回過身:“別枝,你剛剛是不是對我說話了?” “……我是問,”別枝默念著導師的名字,深呼吸,微笑抬眸,“師兄你怎么過來了?!?/br> “之前你發的朋友圈那條里,不是把你負責的院系班級寫得很明顯嗎?”費文瑄一副溫柔體貼模樣,“知道你們迎新日離不開這里,我可不能像你一樣忽視你的胃?!?/br> “謝謝師兄,但真的不用……” “小別老師,這位就是你說的男朋友嗎?” 早上幫別枝搬過東西的大三男生剛領完新生回來,路過棚下,表情復雜地問。 別枝卡殼。 “男朋友?”費文瑄回過頭,鏡片在太陽下微微反光,很快他就心領神會,“原來你已經跟你的學生們提起過我了?” 別枝:“……” 想死。 然而這個場面下,不承認等同于自掘墳墓。 別枝只能調動起自己全部的忍耐力,逼迫自己彎眸,含笑點頭:“嗯?!?/br> 又有幾個女生湊過來:“哇,那老師你和你男朋友的感情一定很好吧,他還專門來給你送飯哎,我們都跟著沾光?!?/br> “老師,你們認識多久了???” “我猜是校園戀愛,老師這么漂亮,男朋友這么帥,肯定很早就鎖在一起了!” “好羨慕啊,我也想有專門來給我送飯的男朋友?!?/br> “……” 新生報到日,又名別枝渡劫日,就在這持續了大半天的八卦里,將天光慢慢挽作了暮色。 流云晚歸,華燈已上,校園中的夜色似乎也在暑夏的潮悶里被酵得稠厚。 在這夜色里,一道清拔修挺的身影,踏上了東階梯教室樓的樓梯。 教學樓前的燈光下,凌亂交疊的影子一晃。 出樓的兩個學生和入樓的那人擦肩而過,下了兩級臺階,其中一個才猛地停住,回頭。 同伴疑惑:“看什么呢?” “剛剛過去那個人,”女生回頭,激動難已,“我靠他好帥??!” “???哪個?” “就剛剛灰色衛衣,牛仔褲那個!” “?” 樓內。 庚野單手抵著手機,指骨將黑色金屬機身扣在耳旁,他靠墻支著長腿,漆眸懶散地睨在對面電梯門頂的數字上。 耳邊,手機里的林哲正聒噪:“你定的接風局,你說的今天不過凌晨12點誰都不準走,結果最后就你丫先翹局了!說,大半夜的,到底干嘛去了?” “散心?!?/br> 望著從2變1的數字,庚野漫不經心地收直起上身,朝敞開的梯門走去。 “你他媽開著我的車,定位上這都出去快10公里了,大晚上9點,你這是要去花果山散心???” “山海大學。心理與認知科學院系迎新宣講?!?/br> “……什么玩意兒??” “你不懂,”庚野嗤之以鼻,“文盲?!?/br> 林哲:“?” 事實上他不太用懂,有耳朵就行—— 某些人沉寂了多少年的,骨子里那種帶著十足攻擊性的張揚勁兒,就在這會,隔著手機都能聽出來,正從他微低啞的嗓音里一點點往外冒頭。 不是消沉,是躁動,隱忍又晦暗難言的亢奮。 壓都壓不住。 能勾出他這股子勁兒的,林哲平生就見過那一個。 “庚野,你聽我說,祁亦揚今晚說的那都是醉話,屁話,什么報復不報復的,沒必要,都過去了,咱們不計較——” “叮咚?!彪娞莸竭_的鈴響聲刺穿了沉默。 林哲心一橫,咬牙:“庚野,你是不是忘了,七年前你是怎么才熬過來的?!?/br> “……” 像極了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在炎熱盛暑里兜頭澆下,連他眼底那些亢動的焰火也一并熄滅。 庚野僵停在打開的電梯門前。 冰冷的金屬梯壁內映著青年修長的側影,空氣沉靜而死寂。 像是漫長的一個世紀流轉,在梯門再次關合前,一只凌厲瘦長的手抬起,輕慢而無聲地抵住了它。 庚野踏出電梯。 熾白的燈火映過他散碎額發下漆黑的眼,但也只一瞬,陰翳便取而代之,拓落在了他清挺的鼻梁旁。 “我沒忘,也忘不了?!?/br> “那你還去干什么?!” “……”庚野停在走廊里,抬頸,隔著后門的窗望進了那寬闊明亮的階梯教室內。聲控燈在他身遭寂下,如星辰也熄滅的長夜。 幾秒后,黑暗里有人驀地笑了。輕慢卻沙啞。 “要債?!?/br> 林哲來不及再質疑。 電話掛斷。 教室后門被人從里面推開,送水工人拎著空了的紙箱子,從教室內歡欣又喧囂的鼓掌聲里走出來。 主持人聲音在他身后隱約:“……讓我們歡迎別枝老師為新生做宣講……” 那個曾在唇齒間咬碎過無數遍的名字,叫庚野喉結沉沉地滾了下。 “砰?!?/br> 送水工沒看見走廊昏昧里站著的人,出來沒兩步就撞在了庚野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見您……” “沒事?!?/br> 庚野剛要收回視線,就瞥見了對方頭頂那只能將臉遮下一半的棒球帽。 他眼神一停:“……帽子,多少錢?!?/br> 送水工人不解地扭頭,對上了這個站在走廊上,昏昧間難辨容顏的青年。 “啥?” 一分鐘后。 階梯教室的后門在無人注意里打開又關上。 一頂破舊的黑色棒球帽遮住了進來那人上半張臉,只露出折角凌冽分明的下頜線。 磨損得邊緣起了線頭的帽舌,被只冷白修長的指骨壓低了,那人彎腰,坐進了最后一排最外側的空位。 緊挨著的女生先是不悅地回過頭要說什么,不過在話音出口的前一秒,就生生被她眼底的驚艷壓了回去。 一兩秒后,女生假裝淡定地別過頭,同時另一邊的手狠狠拽了拽里面的人,示意她也往座位外看。 散漫折膝撐著長腿的青年靠在座里,像是毫無察覺。 他只掀起了長睫,眉眼間不見情緒,就連平抿的薄唇都色冷得透幾分淡漠。 唯獨帽舌下壓藏著的那雙黑漆漆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講臺上的女孩。以及她身后ppt上,展示著她過去七年,金光閃閃的留學履歷的自我介紹頁面。 里面的每一行字似乎都在告訴他: 她舍卻他而踏上的那條路,確實是光鮮亮麗,花團錦簇。 “哎,你也是為我們別枝老師來的嗎?” 身旁,一個女生壓得低低的聲音響起來。 “……” 庚野漠然垂眸,側望過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