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周延深恍然想起,謝時舟似乎只在他剛進spa館時說了那一句話,之后就再沒吭聲。 周延深仿若覺察出什么,他停下腳步,回過身。 十月末的燈籠樹開得正艷,玫粉色的一簇又一簇,時不時隨風飛散下來幾朵正巧落在了二人之間。 謝時舟站在不遠處,身形清瘦挺拔地攏在風衣內,路燈在他寧靜的側臉投下一片側影。他垂著眼睫,幽幽燈光被悉數攔下,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周延深目光一頓,鞋尖回轉,朝謝時舟走了幾步,行至他面前。 他放輕聲音,問:“怎么了?” 謝時舟抬起頭。 那雙清透的眼眸一如往日,但細看下似乎流轉過一抹疲倦和恍惚。 眼神望過來時,欲語還休。 周延深的內心像是被什么輕軟的物件撓了一下。 此時此刻,他終于深刻地意識到什么叫做此時無聲勝有聲。 一種沒來由的強烈預感驀地涌上腦海。 周延深不由自主的往前邁進一步。 這一步,將二人的距離瞬間填補。 微風下,風衣衣角堪堪擦過,尖頭皮鞋嵌進一雙馬丁靴之間,似乎只差幾厘米便能觸碰到對方。 橘黃色的燈光將二人籠罩在一方小天地內。 周延深輕撫著謝時舟的薄削的后背,頭稍稍往右一偏,柔軟的發梢壓在了唇上,他方寸大亂地屏息了一口氣,又故作鎮定:“累了?” 謝時舟并不知道周延深的這些小動作,他微微低頭,露出一小截脖頸,額頭抵著周延深的肩膀,眼皮倦怠地合上,應聲:“嗯?!?/br> 殊不知,周延深的唇角緩緩勾起一道若隱若現的弧度。 還真是磨人啊,周延深心想。 雖然謝時舟沒有通過任何行為表示,但周延深就是從他望過來的目光中看穿了他的心思。 謝時舟在渴望他的懷抱。 他很累。 并且身心俱疲。 周延深自問無法從謝時舟那樣的眼神中全身而退,也自知他被謝時舟勾得熱血賁張,但最后只能強裝淡然地撫著對方的后腦,以一個近似擁抱的姿勢將對方摟在懷里。 他知道自己更不應該在謝時舟疲憊的時候竊竊自喜,可他忍不住。 試問心上人露出這般脆弱的神情姿態,誰能忍得??? 周延深用自己的臂膀無聲安慰著謝時舟。 片刻后,他感覺到謝時舟垂在身側的手抬起,攥住了他腰側的衣料,頓了一兩秒,他說:“周延深,你帶我走吧?!?/br> …… 閃爍著尾燈的超跑在高速公路上疾馳。 周延深邊開著車邊勻出些注意力觀察著謝時舟,他正撐著下頜,透過窗戶望向外邊漆黑而沉重的山丘。 謝時舟有心事,這是周延深腦海中第一個冒出的念頭。 所以謝時舟才會說“帶他走”,潛臺詞是“他想暫時逃離這個地方”。 周延深沒有多言,驅車領著謝時舟到海市郊區的露營營地——之前聚合團建時他來過,地方也還不錯。 帳篷和燒烤架在來時就讓人幫忙準備好了,節約了不少時間。 周延深知道謝時舟這會不喜人多,帳篷選址也較偏僻,桌臺上放著事先備好的食材,他拿了一把牛rou串在烤架上烤著,讓謝時舟在小板凳上坐著,又給他塞了一桶粥道:“你先墊墊肚子,晚上沒吃東西,你要是先吃這些油膩的對腸胃不好?!?/br> 小木桶內的蝦仁時蔬粥,輔以玉米、蘑菇等。 不是他討厭的魚片粥。 謝時舟嘗了幾口,見周延深被煙熏得滿頭是汗,又默不作聲地起身從衣兜拿出一塊方巾折疊,在他額頭上壓了兩下。 周延深整個人仿若僵化。 他機械般偏頭看過去,只見謝時舟的神色依舊沒什么變化,甚至可以說毫無波動。 周延深看著謝時舟這樣,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心疼。 他哄道:“這里煙大,你不用陪我,先去把粥喝了,好不好?” 謝時舟目光看著他,月色仿若被他盛在眼底。 半晌,謝時舟將方巾收進口袋,轉身回去乖乖的小口喝著粥。 等周延深烤完部分食材已是半小時之后了。 這期間謝時舟什么也沒有做,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周延深翻面燒烤,撒上孜然粉,裝盤,別提有多乖了。 周延深將香味撲鼻的烤串端到木制桌臺上,問謝時舟想喝點什么。 謝時舟說:“酒?!?/br> “不行?!敝苎由盍x正言辭地拒絕了,他不是嗅不到謝時舟身上的酒味,盡管知道他心情不好,但酒可以小酌怡情,不能借酒澆愁,麻痹神經。 周延深挑挑揀揀,給他拿了瓶鮮榨橙汁:“你喝這個?!?/br> 謝時舟看著橙汁,沒有接過,像是在使什么小性子。 周延深寵的時候,要多寵有多寵,但該嚴肅的時候也挺嚴肅。 他見謝時舟遲遲不接著,便不由分說地將瓶蓋擰開,放到謝時舟手中。 他尋了個干凈的盤子,以免烤串拿在手上滴油不方便,又將竹簽上的牛rou串剔下來,剔滿一小盤,拿幾根牙簽插在上邊。 “好了,你嘗嘗味道怎么樣?”周延深叉起一粒牛rou送到謝時舟唇邊。 謝時舟聽話地張嘴。 rou質鮮美,外焦里嫩。 周延深問:“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