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真的什么都不需要?”謝時舟愣怔。 在他的認知中,任何事物都是需要明碼標價的,世界上也沒有白吃的午餐。 哪怕合作再多,關系再密切,談到錢,談到利益,原本一條船上的人都能翻船。 他在這個圈子見過太多,就連親情,愛情也都早已暗中標好了價格。 就連江震也不例外。 周延深再次確認:“真的什么都不需要?!?/br> 可能是見謝時舟似乎不太能理解自己用一百萬拍下他這串珠寶,卻又拱手相贈的行為,周延深便問:“你為什么想要拍下雪之玫瑰?” 謝時舟自然不能說是因為母親遺物。 他說:“因為喜歡?!?/br> “那不就行了?!敝苎由钚χf,“我也是因為喜歡?!?/br> 所以你也不要有任何負擔。 謝時舟抿緊了唇。 既然周延深都這么講了,他沒有不相信的理由。 謝時舟告別周延深打算回屋,門鈴按了幾遍就是不見陳平過來開門。 屋內的陳平早已經戴著耳塞美美地進入了夢鄉。 無奈之下,謝時舟又請來前臺借了一張門卡,結果陳平還從里邊給掛上了門阻器,估計是不知道他出門,順手掛上的。 他們這邊動靜這么大,旁邊的周延深也探出頭查看。 最后,謝時舟只能在周延深房間借住一晚。 所幸套房有一間主臥和一間次臥,謝時舟睡在次臥。 大概今天是真的有些累,下午參加拍賣會,又經歷了一場追逐戰,還審問了刺青男,此時的周延深打了個哈欠,將謝時舟次臥的空調調到適宜溫度,說了句“晚安”就帶上門回了主臥。 臥室安靜得有些過分。 依稀能聽見客廳時鐘走動的聲音,咔嗒、咔嗒……仿佛一首低緩平和的催眠曲。 謝時舟闔上眼皮。 咔嗒、咔嗒。 …… 書房內的擺鐘左右擺動著。 江震背對著他,正在將一塊塊積木嵌入地球儀中。 江震說:“小舟,我知道你心性純良,但你做的這些都是毫無價值、毫無意義的,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對你說這些了。你應該知道,事不過三,叔叔不喜歡重復?!?/br> 謝時舟筆直地站在書桌后,低垂著眼皮,似乎有些不甘心:“那什么才是有意義有價值的?” 江震轉過身,深深地看向謝時舟,笑了笑:“利益,資源,這些才是需要你去維系的?!?/br> 謝時舟顯然并不認為自己有錯,也不認為這件小事值得江震拿出來規訓自己。 他只是用自己的存蓄救助了一戶患有白血病兒童的家庭。 謝時舟反問道:“可是江先生,我不明白。如果您認為,維護利益和資源才是有意義的,那么您當初為什么要將我帶回江家?” 顯然沒料到謝時舟會問這么個問題,江震笑了一下,他那笑容和眼神仿佛是在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他重新拿起一塊積木,沒再看向謝時舟。 “這個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講究回報,我希望你能牢牢記住?!?/br> 這句話看似在為今天的事情做出回應,但其實是在點他。 江家、江震栽培他多年,并不僅僅是因為江震和他父母關系交好,更大的原因在于他身上。 誠然如江震所說,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講究回報。 那為什么帶他回江家? 因為自小栽培的棋子知根知底,更聽話,也更稱手。 “待會自己去管事那領罰,剛剛你那語氣最好不要讓我聽到第二次,明白嗎?”江震說。 謝時舟抿著唇,不發一言。 江震抬頭看了他一眼,謝時舟這才開口道:“是?!?/br> …… 周延深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了。 滿腦子都是謝時舟居高臨下,俯視自己的樣子。 不行不行,周延深試圖將這個畫面驅逐出腦袋,要再這么下去,他黑眼圈又得加重! 但不管他換了多少個睡姿仍是無法入睡,周延深一個挺身直接坐了起來,索性也不睡了,穿上拖鞋就去客廳拿瓶冰水喝。 周延深拎起礦泉水,擰開瓶蓋仰頭灌著,冰涼的液體給他降了不少火。 他回過身正要回臥室,冷不防被客廳落地窗外的謝時舟嚇了一大跳,人都差點蹦了起來,就地上演一出午夜驚魂。 皎潔無暇的彎月懸掛在黑暗的幕布上,謝時舟在觀景陽臺上姿態懶散地靠著護欄,身姿清瘦修長。海風裹挾著咸濕的味道撲面而來,將他的發梢卷起,他似乎在想著什么事,眼皮低垂,指尖綴著一抹猩紅。 這是周延深第一次看到謝時舟這么閑適的模樣。 周延深或許明白了梁沉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這里,隔著一面窗,望著謝時舟,他就好似一幅畫,離他又遠又近,影影綽綽地看不真切。 似乎一切都是他的偽裝。 而在此時,他終于卸下了偽裝,像一只緊閉的蚌露出內里最柔軟真實的一面。 周延深推開移動門的聲音驚動了謝時舟,他看到周延深,將煙頭熄滅在煙灰缸內。 那只剛露出一絲柔軟的蚌像是受到驚嚇般,倏地合上了蚌殼。 “我還真沒想到你會抽煙?!敝苎由钫f。 謝時舟望著遠處,倒顯得很平靜:“應酬需要,你難道不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