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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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考完了感覺怎么樣?估分了嗎?和同學對答案了嗎?”羅琴一邊開車一邊問。 “還行,就那樣?!彼问獾鼗貞?。 “你也要對自己的考試心里有點數啊……每次問你都翻來覆去這幾句話?!绷_琴有些不滿,“我知道你成績最近還不錯,但是畢竟只是在校內競爭。我聽說下次你們還要和樺錦中學聯考,這才是檢驗你實力的機會?!?/br> 樺錦中學是本市乃至省內都非常知名的私立中學。這所學校教學資源好,學費高昂,但是對于中考高分的同學免學費錄取。而除了中考志愿填報外,其他學生還可以參加學校組織的自主招生考試,以此獲取入學資格,不限入學戶籍。因此,樺錦中學的生源極好,吸收了大量區內的尖子生以及優秀的外地學生,每年的升學率都非常亮眼。 作為本市最好的重點公立高中,宋殊所在的第一高中在每年高三都會與樺錦中學舉行秋季聯考,以檢驗雙方的階段性教學成果,也可以讓兩個學校的同學根據聯考的排名互相對自己的實力進行檢驗參照。 宋殊并不期待這次聯考。因為她知道,那些她討厭的、曾經比她優秀的初中同學基本上都去了樺錦高中——包括許然和那些起哄造謠甚至排擠她的同學,他們都憑借優秀的中考成績選擇了校園活動更多、聽起來更光鮮亮麗的樺錦高中。 成績不能篩選人品。就算他們在初中喜歡欺凌較為弱勢的同學,他們也仍然可以憑借優異的成績獲得更好的教育資源,看起來前途一路光明。 宋殊卻因為不需要和這些人就讀于同一所學校而松了口氣。她的中考成績擦邊上了第一高中,不需要花費高昂的學費去樺錦中學就讀,也不需要托父母的關系去第二中學的重點班。并且,在第一高中沒有再遇到過如此令人生厭的人,周圍的同學都很友善,學習氛圍質樸又充實,自己可以心無旁騖地學習——甚至如今能常駐在光榮榜之上、成為了學生代表。這都是曾經那個陰暗的宋殊難以想象到的景象。 或許這些閃耀浮于表面,那些橫亙在她心中的郁結仍未解決,但不可置否的是校園生活確實比從前舒心了許多。 她沒有做好面對過去陰影的準備,所以也并不期待這次聯考的到來。 這次考試是一模前的熱身,也算是兩校之間的友誼聯考,兩校會各自抽簽一半的同學到對方的學校應考。第一高中和樺錦中學之間的距離并不算接近,因此抽中的同學會提前兩天安排到對方的空校舍居住備考,也算是為以后高考有可能抽中異??紙龆崆白鲞m應準備。 宋殊并不希望再見到討厭的人,但是抽簽的結果誰也無法預料。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和這些討厭的人撞到一塊,就覺得實在是令人不爽。其實她明白,她需要治療過去的傷痕,用嶄新的勇敢去填滿記憶的泥沼。但是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擊潰過去傷害自己的一切。她忐忑不安,渴望成長卻又害怕失敗,害怕自己再次回到過去被成績定義優劣的過去——這似乎是對一個學生最直接的評價標準,她鄙夷這一套標準卻也害怕自己再次被這套標準打倒。 為什么在想到過去時還是會惡心害怕?為什么自己在這種時候躊躇得像個膽小鬼?到底什么時候自己才可以完全變好?……又為什么,沒有人可以回答她的問題? “在想什么?怎么不說話?”羅琴從后視鏡看到宋殊一直沉默不語,問,“我看你的臉色不是很好,感覺你是缺乏運動了,血液不流通注意力也不集中,整個人就看起來沒精神……” “媽你非要這么說話嗎?”宋殊忍無可忍,“為什么你看似關心我卻總是要用否定我的語氣發問?” “我怎么說話了?我這不是為你好……忠言逆耳利于行……”羅琴為自己解釋,“不好聽的話你才會記住,誰會去記那些漂亮話???倒是你,關心你兩句反而還惹你生氣,脾氣這么差,到了社會誰會喜歡這種性格……” 宋殊不理解,為什么有些母親能找到任何一個切入點打擊貶低自己的孩子?她嘗試溫和的溝通,甚至歇斯底里的尖叫,但是兩人的相處模式卻仍然沒有改變。宋殊自知自己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母親,于是只好閉上了嘴。 她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說:“我只是最近學習有點累而已……” 羅琴看宋殊的表情有些不對,不自然地轉移了話題:“我聽孟青說,白子竺回來了。他去年高考可是全市第一,趁這幾天你可以多和他請教一下學習經驗。你們從小關系好,你也可以問問他,有什么學習筆記能借你看看?!?/br> “行?!彼问獯饝暮芩?。她巴不得不要和父母天天呆在一起。 父母對于她和白子竺關系的過于放心,使她得到了回家后唯一的喘息機會。 —————————— 白子竺的航班其實在今天凌晨就抵達了,并不像他對宋殊發的消息那樣晚點才會到。 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宋殊,而是在把行李放回家之后,就來到了第一高中附近,在周圍徘徊了半天,執拗著要去驗證內心深處不愿承認的猜想。 于是他看到了宋殊和沉嘉叡一起回到學校的身影。 他的腳步想上前,但又像被絆住了一樣停在原地。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轉身離開了。 白子竺回到家中,走到二樓,打開那扇很久沒有推開的房門——走進了那個他與宋殊的藝術倉庫。 房間里拉著厚重的窗簾,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顏料味道和木頭的潮味。房間里擺著一些畫板畫具、幾座未成形的木雕和幾張工作臺。曾經鋪滿整個房間的地毯卷了起來,堆在墻角??繅μ幱幸蛔叽蟮纳钌夷竟褡?,銅質門把上泛著點淺綠。 自從白子竺升入高中以后,這個房間就很少有人進來使用了。白父白母不會亂動白子竺的東西,因此這個房間也一直沒有人收拾,顯得有些陳舊雜亂。 他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白日陽光爭先恐后地從窗戶涌了進來、填滿了這個房間,塵粒泛著柔光在房間里飄飛旋轉。 他走向那座柜子,擰開門把,打開了柜門。柜子里分了幾層,上層放著一些他做的木雕,中層整齊地迭著宋殊畫的畫。下層的空間最大,這里擺放著一只雕花木箱,箱蓋上拴著一把密碼鎖。 白子竺輸入了幾個數字,密碼鎖打開了。他拆開鎖,打開箱蓋,看到木箱里雜七雜八地摞著成堆的雜志、漫畫,封面上的日期久遠又零碎,封面有些打了卷。 這是宋殊以前喜歡看的漫畫和雜志。宋殊的父母覺得漫畫和雜志是與學習無關的娛樂品、是 “玩物喪志” 的東西,堅決不讓她接觸。要是發現她把這些書刊帶回家,就會生氣地撕掉或扔掉,批評她的心思沒有全然放在學習上。她的父母總是以打掃衛生為名搜查她的房間有沒有不被允許的娛樂品,所以她的房間沒辦法藏這些書刊??伤龑嵲诜挪幌逻@個愛好,每次買了書看完后,都會藏到這個箱子里,防止被她的父母發現。 兩個人一起看漫畫,那都是好久、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白子竺緩緩地蹲下,用雙手捂住臉,久久地沉默著。 他屏住呼吸,憋得受不了之后才吐出一口氣。 他太自信了。他以為自己永遠是宋殊的唯一,他以為宋殊予他的感情與自己一樣,是全然的信任、熱情與愛。他以為只是一年,只是自己離開了一年而已。差的這一年,在他與她共同成長的這些年里,算不得什么?;蛟S他們之間的情感是沒有變化的,只是有卑鄙無恥的人想要主動破壞這一切。 他深呼吸著,克制著抖動的手,思考著事情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變化的?他開始尋找記憶中那些不對勁的跡象。 他想起了上次回學校參加宋殊的成人禮,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沉嘉叡。當他走進禮堂后臺時,他就注意到了沉嘉叡的眼神。沉嘉叡盯著他一步步靠近宋殊時的眼神,明晃晃地就像自己的領地被侵犯了一樣。 當時他只是覺得好笑,覺得對方不自量力。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沉嘉叡對自己的出現似乎并不驚訝,他很可能早就知道自己和宋殊的關系。宋殊一直都對他們的關系隱藏得很小心,這個變態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白子竺當時受不了沉嘉叡看宋殊的眼神,那種讓人悚然的凝視簡直惡心的要死。于是他在宋殊的肩頸后留下了一枚吻痕——就是為了告訴沉嘉叡不要窺伺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希望他知難而退。 但是他現在才想到,沉嘉叡那種明明充滿占有欲卻又壓抑克制的眼神、那種明明充滿濃烈情感卻又假裝平靜的眼神……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白子竺簡直可以想象得到,在他與宋殊在一起的日子里,沉嘉叡謀劃了多久又隱忍了多久,慢慢編織出一張合適宋殊的、完美的網,只等白子竺的離開就趁虛而入。 而白子竺竟然無知無覺。 這是對他太過于自信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