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機甲從節目內聊到節目外，從星際實事聊到情感，竟也聊得融洽，直到看到一個偷感很強的人在隔音外探頭探腦，聊天才停下來。

    這個偷感很強的人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頭上扣了個透明的半圓形盔，皮膚偏灰，見一人一機甲停止交談看過來，咳了兩聲直起身，做了個叩的手勢，方鹿把隔音按鈕關掉，那人說：“兩位好，我是777造星公司的簽約委托人，兩位就是這次《宇宙戀綜》的嘉賓方鹿和法斯吧？777公司想邀請兩位加入，待遇都可談，兩位方便和我談談嗎？”

    “777造星公司？”方鹿覺得有點耳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法斯提醒：“和星云公司競爭很大的一個公司?！?/br>
    星云公司就是《宇宙戀綜》的制作方。

    方鹿：懂了，對家挖墻腳。

    “給的什么待遇？”她饒有興趣地問。

    簽約委托人：“可以給出比星云公司高一個等級的待遇，星云公司并不是第一次舉辦《宇宙戀綜》，兩位應該知道無論是什么，多了的就不稀有

    了，他們最高能給出的也就是紫封合同了，777就不一樣了，777正在發展期，正是需要合作伙伴的時候，特別歡迎兩位加入，談一談有機會拿下橙封合同??！”

    方鹿瞬間提取出關鍵詞。發展期，估計是個比較新的公司，有機會拿下，那八成是要在談的過程中放棄一些自主性，還不一定能拿到了，大餅罷了。再看簽約委托人是在她們還和《宇宙戀綜》有節目合同的時候偷偷來解除，有坑。

    所以她只是把這段話在腦子中轉了一圈，就帶著禮貌的微笑回答說：“這個我不大好說，相關事宜還請聯系我的經紀人?！?/br>
    法斯更是直言：“我沒興趣?！?/br>
    簽約委托人還想試著說服一下，方鹿微笑指了指不遠處跟拍的人，簽約委托人瞬間把半圓形盔扣下來遮住臉，留下一句“還請再考慮一下”迅速擠開人群溜了。

    第43章 演唱會

    度假的第一天, 方鹿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剛醒來，透過窗戶就可以看到下方的已經建好的演唱會場地，折疊的環狀平臺可以容納遠超場地面積的觀眾, 方鹿今天的安排就是去看演唱會, 也沒去街上溜達, 洗漱完吃吃喝喝等到演唱會開始。

    距離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 方鹿也用房間號領了個位置，提前去折疊環上了。放置位置的環行平臺像土星的環一樣圍繞著中間的舞臺緩慢轉動，每一個環都做著相同的運動，因此每個位置的視野都差不多。

    方鹿不大習慣，有點暈暈的。

    很快演唱會開始, 有熱場的表演者出場表演了，第一個表演者出場的時候方鹿就感覺眼前一亮了。

    是個渾身漸變透明的女孩子, 穿著亮閃閃的服飾在舞臺上跳舞, 舞臺光線的角度都很講究, 配合她的舞蹈折射出來的光十分夢幻, 跳舞的過程中服飾還會隨之變化。

    總之就兩個字, 好看！

    之后是一條漂亮的人魚唱歌，舞臺采用了純色空鏡，讓人能更專心地聽歌，空靈的樂聲仿佛伴著海潮聲逐漸攀升。

    總之就是兩個字, 好聽！

    其他環上的觀眾更是瘋了一樣，每次表演結束都是一陣震天動地的歡呼, 方鹿還親眼看到有人因為太激動離開座位跳起來，結果沒站穩掉了下去, 掉到別的環上還不忘歡呼，最后被送回座位。

    方鹿默默坐穩了點, 更加期待后面的表演。

    后面的也確實沒有讓她失望，每一個節目都很絕，棱光更是壓軸出場的，從現場陡然掀起的歡呼聲中可以窺見她的人氣有多高，棱光的出場讓舞臺也變成了電子光粒風，藍與綠與白的光粒中，棱光站在舞臺中央，虛擬的長發與光粒一起漂浮，仿佛要融進光粒無限上升消失不見。

    輕輕的哼唱響起。

    乍一聽到這個歌聲，方鹿都愣了一下。

    這個歌聲……要說音色，與人魚是不相上下的，論空靈，倒是人魚的種族天賦更勝一籌，但是棱光的歌聲有一種奇異的韻律，帶著一點虛擬造物特有的咬字，又有人魚的空靈，以及其他各種擅長唱歌種族的優點，最終融合出了棱光。

    所以她應該可以算是創造者想象的極限。

    她唱的是什么呢？

    方鹿聽不清每一句唱的是什么，只覺得好聽絕了，偶爾有幾句能聽清的，方鹿聽著好像是‘我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天，他們說我是完美的’之后語調忽然轉高，她高聲唱著‘明白了，完美是我存在的意義’。

    之后歌聲越來越高，以至于歌詞的分辨難度直線上升，方鹿瞅了旁邊隨便問了個人：“這首歌有歌名嗎？”

    旁邊的好心人扯著嗓子回答：“《粒子無數次拉扯、逃離與脫軌》！”

    “好的，謝謝！”

    其實方鹿聽完還是一臉懵，好半天才在腦子里拼出完整的歌名。

    這么輕小說？算了，不懂，繼續聽。

    在這首歌快結束的時候，方鹿所在的這個折疊環又轉動了一圈，轉到了舞臺的右側，方鹿只是隨便瞥了瞥，就在前面的一個環上看到了又一個有點點眼熟、又不是特別熟的人影。

    她沒看錯的話，那個應該是……女omega吧？叫錫蘭。好巧也在這聽演唱會，演唱會結束后碰上的話打個招呼吧。

    方鹿這樣想著，多看了錫蘭幾眼，重新把目光投到舞臺上看棱光，幾秒后突然感覺有點不對把目光轉回來，仔細看錫蘭的神色。

    她看向舞臺的目光專注到虔誠的地步，眼中瑩潤的光似乎在浮動，那絕不是看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的眼神，方鹿的直覺告訴她這里面肯定有點別的。

    琢磨五秒，她不琢磨了。

    算了，還是看演唱會吧，不就是看著有一段么，她都有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前男友混進來，就不許人家有個前女友嗎。

    演唱會持續了幾乎一整夜，不論是觀眾還是表演者好像都不會疲倦一樣，聲浪一陣高過一陣，方鹿有點撐不住又不想錯過表演，硬是撐著看完了整場演唱會才離場，拖著沉沉的步伐往房間走，走到一半被攔住了。

    是節目組的人。

    “嘉賓方鹿，藍組那邊有一位嘉賓出了些情況需要您即刻趕過去，您現在方便去一下嗎？”節目組的人看起來很焦急，神色中還隱隱有些后怕和驚魂未定。

    方鹿的第一反應：“誰？”

    誰出了狀況？一號？瑟珀？還是誰？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脫口說出的是——

    “是嘉賓秦絡！”節目組的人深吸一口氣，“他的情況十分危急，我們趕來前他已經失去意識，有了自殘的跡象，好不容易才注射了一點抑制藥劑，但是泛用性的抑制藥劑沒法針對性處理他的情況，所以還請盡快趕去?！?/br>
    “那走吧?！狈铰沽⒖陶f，神色也嚴肅起來。

    這種情況方鹿和秦絡談的時候曾經出現過的，但是那已經是她剛認識秦絡時的事了，她以為是什么精神疾病，還專門帶他去看過醫生，但是醫生都說沒有問題，方鹿疑惑之下有一段時間把他看得很緊，見他沒有再出現這種情況，這事也就過了。

    現在竟然復發了？

    節目組的人用最快速度送她去飛船站，說那邊秦絡也已經在飛船上往這邊來了，這樣可以用最快速度匯合。

    方鹿上了飛船才有時間和工作人員打聽具體情況。

    “據說是生物信息素失控，攻擊性極強，我們的同事都無法靠近他，費了很多功夫才把他弄上飛船，一上飛船他就找了個狹小幽暗的雜物間鉆進去了，同事第一次靠近試圖給他注射抑制藥劑的時候，差點被切條胳膊下來?！?/br>
    生物信息素……

    很好，這下秦絡不是人的身份是坐實了。

    方鹿心情復雜，忽然想到什么：“等等，那你們為什么會想到找我過去？”

    節目組里有人知道她是秦絡前女友？

    工作人員答：“導演讓我們來找的?！?/br>
    方鹿：“……”好好好，什么都瞞不過ai是吧？

    兩艘飛船各走了一半路程，在宇宙中相遇。

    方鹿登上秦絡所在的那艘飛船，開口第一句就是問：“人呢？”

    很快把她帶到飛船上的一個雜物間，工作人員顯然也對她能不能起到作用不是很確定，到了門口又有些遲疑：“里面的情況十分危險，方鹿沒有自保的能力，要不還是先想辦法把他控制住再安撫……？”

    方鹿深吸一口氣，心里也有些打鼓。

    工作人員說得那么危險，但是秦絡的情況確實與上一次一模一樣，上一次出現這情況的時候秦絡與她同處一室也沒有對她做出什么攻擊性的行為，所以這一次，方鹿猶豫了一下也決定相信他一下。

    只是她不知道上一次秦絡是怎么平息下來的。

    “我該怎么做？”她問。

    “稍等一下?！惫ぷ魅藛T打開光腦，導演出現在光腦屏幕上，工作人員連忙說，“導演，人到了，接下來該怎么做？”

    “方鹿與他待在一起就好了?！?/br>
    方鹿：“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導演給予肯定

    的答復：“其他什么都不用做?！?/br>
    第44章 擬態

    方鹿深吸一口氣, 推開雜物間的門走進去。

    里面昏暗又沉悶，只有頂上的一小塊天窗微微亮著，方鹿先是叫了一聲：“秦絡？”, 才摸索著走進去。

    在她出聲的同時, 雜物間里驚起細微的聲響, 悶悶的聲音從角落里傳來：“別進來?！?/br>
    方鹿鎖定他的位置, 摸索過去，秦絡驚慌起來，再次出聲：“方鹿！別進來，求你了……我沒事，我很快會好的, 你別過來！”

    黑暗中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聽覺更加敏銳, 方鹿聽到他聲音里有些哭腔, 心底嘆了口氣, 站住不動：“好, 那我出去了?！?/br>
    沒有聲音了。

    方鹿停頓兩秒, 果真轉身要往門外走，在心里默數到三，身上傳來一點阻力。

    細細的線粘在她的褲腿和衣服上，這線上傳來的阻力很小, 就好像想拉她又只敢輕輕地拉一下，再往外走一步, 整個門都被絲線給封住了，手摸上去都是粘粘的。

    秦絡把頭埋在膝蓋不說話, 也不敢看她。

    “你這是想怎么樣呢？”方鹿第二次嘆氣，“生物信息素失控又是什么意思？”

    頭埋得更低了。

    場面就這樣僵持住了。

    方鹿跟秦絡談了那么久對他也是了解的, 他大多數時候都聽話得出奇，聽話到可以用服從來形容，但是嘴總是在不該緊的時候緊得出奇，那么多年方鹿都沒有聽他說過一句有關他過去的話，好像他是憑空出現沒有過去一樣。

    至于現在……

    好吧，都已經分手了，好像確實沒有必要弄明白什么了。

    方鹿放棄繼續問的想法，既然導演說什么都不用做待著就行，那她就待著吧。她隨便找了個東西坐下，左看右看也沒在秦絡身上看出工作人員說的攻擊性，指尖彈了彈遍布雜物間的細絲，對他的種族也有了點猜測。

    “你這個生物信息素失控，雖然出現得不多，偶爾來這么一下也是個隱患，有辦法治療嗎？”方鹿說，“我們已經分手了，本來有些話我也沒有立場去說，但是你這樣……”

    “沒有分手！”

    “我們沒有分手的……”秦絡陡然抬起頭，祈求地望向她，“我沒有說過分手，你也沒有說過分手，我們還是戀人啊……”

    “是你先選擇了我，不可以拋棄我，別拋棄我，求你了，你不可以這樣……”他的聲音已經沾了淚，方鹿借著天窗外的一點光終于能看清一點他的眼睛了，那雙眼睛卻與他的情緒分外割裂，沒有血絲也沒有淚意，漂亮得像人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