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腳和鞋子還算好弄，但衣服沒那么容易，外套暫時不能穿，里面那層校服也有一大片湯漬。

    他有些頭疼，估計今天中午是吃不上飯了，諸事不順。

    紙巾全部消耗完，勉勉強強處理好麻煩，雖然隱約能聞見一股飯菜味，但也只有忍耐到放學。

    莫名生出煩躁，他用涼水沖洗雙手，陽光下水流波光粼粼，襯得手指更加冷白了。

    “你準備整個中午都站在這里洗手么？”

    熟悉的嗓音猝不及防從身后傳來，林清鶴長睫微動，掩蓋住眼底的微妙。

    他關掉開關，拎起校服外套。

    臺階上方的岑言津高出許多，角度有些俯視，校服拉鏈拉到鎖骨的位置，禁欲又留了幾分遐想。

    明明有很多話可以說，譬如你知不知道你班里同學傳我們關系不好，又譬如你知不知道你的邊界感還是很強，有根線橫在中間，跨不過去也翻不過來。

    但是一對上那平淡無波的目光，他很快就敗下陣，不應該把別人的錯牽扯到對方身上。

    “不是，已經洗好了?！?/br>
    岑言津頷首，小幅度掃過濕了大片的衣服，眉心不可察覺蹙起。

    “洗好了就去吃飯，添的你喜歡的菜?！?/br>
    外套被攥出褶皺，頃刻間有什么東西在悄然變化，仿佛春風過境，所到之處遇逢生機，枯木也開出繁花。

    林清鶴聽見自己開口應聲：“好?！?/br>
    兩個長相好看的人坐在一起吃飯，那簡直就是焦點中的焦點，有女孩子捂嘴說著悄悄話，不知道是揶揄還是害羞，彎起眼睛短促輕笑。

    而被偷瞄的兩位主角，一位低頭安靜夾菜，一位看著對方若有所思。

    “你剛才看見我了?！?/br>
    岑言津語調陳述，他向來敏銳細致，對于林清鶴的態度轉變可以稱得上瞬息察覺。

    看見他但不找他幫忙，反而朝別人開口，肯定哪里出了問題，畢竟上午人還好好的。

    用筷子撥開花椒，今天的廚師可能手有點抖，加了不少料，林清鶴撥了有八九個，慢吞吞道：“看見了?！?/br>
    “那就是故意躲我?！贬越蛳铝硕ㄕ?，“理由呢？”

    所以還是被發現了，果然逃不開對方縝密的心思。

    “當時你離得比較遠，正好前同桌有紙巾，情況又緊急，我沒想那么多?！?/br>
    這個理由非常合理，光是從邏輯來講完全講得通，但他面對的人是岑言津。

    “是么，我不信?！陛p描淡寫的語氣，“昨天你問我題目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br>
    林清鶴：........

    好直接，是在指控他善變嗎。

    過了幾秒，他輕聲道。

    “他們說，我們關系不太好?！?/br>
    盡管那些人他不認識，說什么都無所謂，不該浪費情緒在他們身上，但他就是有點在意，有時候他也很困惑，他和岑言津看起來是關系最近的人，可好像也是距離最遠的人。

    大概因為別人跟他不同，不需要和岑言津做朋友，也不需要顧及岑言津的感受，自然而然不會苦惱距離不距離。

    “我們關系好不好，不用靠別人說，”岑言津放下筷子，想了想如何表述，最后只問，“你在意這件事，是不是?！?/br>
    林清鶴抿起唇角不作聲，就算沒有明確給出回復，問題的答案也很顯然了。

    岑言津輕笑一聲:“那怎么辦，要不我拿著喇叭，去挨個通知他們，我和你關系很好?！?/br>
    他的玩笑里含了商量的意思，尾音下沉，莫名有種體貼的溫柔。

    就算有什么愁緒，也被這份溫柔撫平了。

    “我沒這么想?！笨傆X得這個提議很無理取鬧，林清鶴喝口淡湯，“現在已經不放在心上了?！?/br>
    看不出是真不放在心上還是假不放在心上，岑言津揭過話題：“吃飯完先別走?！?/br>
    “干什么？”

    “你的校服沒干?！?/br>
    .

    學校里的學生來自各地，有離家遠的會辦理住宿，岑言津班里有個同學就是住校生。

    通常而言學校是不允許帶手機的，不過架不住某些人會頂風作案，某些人就包括岑言津和他同學。

    經過詢問得知宿管阿姨那有吹風機，阿姨人很好，可以去借用。

    岑言津的同學好奇，多問了一嘴，結果被回復他弟的衣服被弄臟了。

    傅黎：你和你弟不是關系不好么？

    岑言津：誰通知你的？

    傅黎：忘了哪聽到的八卦，你在學校不是風云人物嘛，平時做個cao都會被關注，有這種消息傳出來也正常。

    岑言津：不正常，建議少聽八卦。

    傅黎：嗨，那又不能怪我。

    傅黎：不過說真的，你和你弟關系到底怎么樣??？

    岑言津：。

    傅黎：句號是啥意思？？？

    傅黎：hello？？？

    傅黎：喂喂喂，不理我？？？

    岑言津沒再回復那邊，收了手機對林清鶴開口：“去住宿樓那邊?！?/br>
    住宿樓離食堂比較遠，沿著校園主干道幾百米進入一條支路，這片種植了數棵藍花楹，淡紫色和綠色交替成蔭。

    第二棟樓就是傅黎住的地方，宿管阿姨值守在進樓的小房間里，正登記著什么。

    林清鶴上前幾步：“阿姨，可不可以借用你的吹風機，衣服打濕了?！?/br>
    阿姨抬起頭看了看，哎喲一聲：“怎么弄的，濕成這樣，來來來快進來，可千萬別弄感冒，阿姨去給你拿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