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魏徽教妻
休沐日。 宣本珍坐上馬車去十香苑尋魏徽。 鳴玉笑著迎她:“小姐來了?” “司雨哥哥呢?” “近日政務繁忙,丞相還未下早朝?!?/br> “不要緊,我先進去吃早膳等他吧?!?/br> 十香苑的廚娘做的膳食可比國子監好多了,而且,宣本珍想吃什么,盡管點菜。 鳴玉扶她下馬車。 進了宅院。 丫鬟見了她,柔婉欠身跟她行禮。 宣本珍笑著抬手:“免禮免禮?!?/br> 路過,手不老實地撩過一個丫鬟的下巴,“沉璧,一段時日不見,你出落得越發漂亮了哦?!?/br> 沉璧笑顏如花,“小姐還是這般嘴甜?!?/br> 另一丫鬟吃醋道:“小姐,你怎么只理meimei不理我?” 宣本珍一碗水端平:“好咯,靜影,”她捏靜影氣鼓鼓的臉頰,“你們姐妹花一道進去伺候我用膳?!?/br> 二人對視一眼,皆是喜色,齊聲道:“是?!?/br> 鳴玉無奈一笑。 在美婢的伺候下,宣本珍吃得心滿意足,胃口都好了幾分。 吃完飯,鳴玉領她去衣帽間,與丫鬟一道幫她換下男裝,穿上尺寸貼身的女式衣裙。 而后,她坐在梳妝臺前,任由她們幫她梳發髻,簪釵環,臨了,還給她戴上一對瑪瑙耳夾。 這是魏徽的意思,在十香苑,她要學著女孩子的打扮,有個女孩子的樣,日后,才好順理成章嫁給他做丞相夫人。 只不過,宣本珍做了十八年的男兒郎,一時之間,很多事情都是改不過來的。 這不,剛收拾妥當,她興致勃勃提議:“我們到園子里玩去?!?/br> 鳴玉本來還想勸宣本珍學女工的,現在看來是沒戲了,便沒開口。 * 魏徽到來的時候,園子一派熱鬧。 歡聲笑語不停。 “小姐,我在這兒?!?/br> “小姐,快來抓我呀?!?/br> 原來是宣本珍拿布條蒙了眼睛,在玩抓美人的游戲。 全然一派紈绔子弟的模樣。 魏徽無奈搖頭,置之一笑。 本來是他占有欲強,不喜男子接觸宣本珍,是以,安排十香苑伺候的人全是女性。 結果,現在倒搞得十香苑像宣本珍的后宅一樣。 鳴玉率先瞧見他,剛想出聲,魏徽折扇抵在唇邊,示意她噤聲。 他徐徐走近,靜影與沉璧也看見他,瞬間不敢再玩鬧了,兩人牽了手悄步退往一旁。 宣本珍詫異怎么忽然沒聲了。 雙手摸索著,忽然,左手摸到一片衣角,她剎那一喜,撲過去將人牢牢抱住。 “逃不掉了吧,小美人?!笨跉廨p浮。 耳邊響起男聲輕巧一笑,語調寵溺:“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笨笨,連男人女人都抱不出來?” 她仰頭,魏徽手指一扯她腦后蝴蝶結,布條散開,露出宣本珍那雙湛湛澄瑩的眸,“什么嘛,原來是我家親親大寶貝?!?/br> 她深吸一口他身上香氣,露出陶醉之色:“比小美人還香?!?/br> 大庭廣眾之下,她隨意提及閨閣愛稱,舉止又如此放浪,魏徽可沒她那樣厚的臉皮,頗不自在地咳了咳,余光掃丫鬟們一眼。 丫鬟們低下頭,不敢笑得太明顯。 魏徽將人抱起來,往里頭走去:“再香也香不過你?!?/br> 二人到了水榭亭子。 夏日池塘,荷花芙蓉開得正盛。 宣本珍坐在美人靠那兒,垂頭看著綠茵茵的荷葉,提議道:“午膳我們吃荷葉粥如何?” “不錯?!?/br> 魏徽自然同意,吩咐:“成鈞,去池子里摘幾片荷葉送去廚房?!?/br> 成鈞應:“是?!?/br> 他在石桌那兒攤好筆墨紙硯,招手道:“笨笨,過來?!?/br> 宣本珍正拿餌料撒著逗玩錦鯉,聞言,只好戀戀不舍地走過去。 “總這般貪玩可不行?!?/br> 魏徽攬住她腰肢,曲指勾她鼻梁一下。 宣本珍與他并肩坐在一起。 “今日我們又要學什么?” 在國子監還好,去學堂上課,有那么多學生,老師管不過來,宣本珍聽不聽都行。 可到了魏徽這兒,那就是一對一專屬輔導,她走個神,魏徽都會立馬發現。 二人發生關系之初,魏徽承諾過會對她負責,宣本珍拖著說要等她國子監畢業后才行。 豈料,魏徽便自發充當起她的老師,效仿古人,枕邊教妻,要把薛瓊瓊那幫女學生的課程拿來單獨教導她。 娘誒,這可要了宣本珍狗命。 “我們來讀《列女傳》?!?/br> 誠然,魏徽聲音很好聽,可講起課來,宣本珍就昏昏欲睡。 名師攤上差生,那也是無濟于事。 魏徽講完《魯秋潔婦》篇,抬眸一掃,宣本珍兩只眼睛都沒舍得睜開。 他拿書冊一拍桌面。 “啪——” 宣本珍驀然驚醒,對上魏徽黑沉的臉色,慌張擦掉嘴角口水,笑得討好:“哥哥,我昨夜想你想得睡不著,今天才犯困?!?/br> 魏徽可不好糊弄,冷笑道:“我看你想少陵先生想得不肯入睡,今日才沒精神聽課?!?/br> 宣本珍吶吶。 見她可憐巴巴的,魏徽緩和口氣:“下次再這般日夜顛倒,我定將你那堆小黃書搜刮扔掉?!?/br> 宣本珍噘嘴應下:“知道了,再不敢了?!?/br> 魏徽還能不了解她? 嘴上答應的比誰都快,做不做得到,另外兩說。 “鳴玉,去沏杯醒神的人參茶過來?!?/br> 見魏徽心情不好,鳴玉忙去了,還給魏徽也沏了一杯降肝火的菊花茶。 喝過茶,宣本珍雙手拍拍臉頰,勉強精神許多。 魏徽讓她照著課本念誦。 末了,逐字逐句叫她翻譯給自己聽。 宣本珍磕磕絆絆、連猜瞎蒙。 最后,還是魏徽聽不下去,打斷她,“我剛才分明與你仔細講過此篇,你如今卻連它什么涵義都不知曉,可見,你果真無心向學?!?/br> “不是啊,我真的想學習的,只是,我不懂你為什么要讓我讀這些文章?” 在她看來,這些東西實在枯燥乏味,也沒什么用處。 魏徽自然有自己的私心,宣本珍從小被當成兒郎養大,心性放縱,不似尋常女兒家,日后若是嫁給他,還不知分寸,與其他男人嬉笑往來,魏徽可接受不了。 他要宣本珍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為婦貞潔,既選了他,那就要一輩子忠于他。 想了想,他以商量的口吻,道:“笨笨,不若你還是早些恢復女兒身,同女舍的同學一塊讀書上學,也好交些閨閣密友,耳濡目染,自然不需要刻意學習?!?/br> 宣本珍一聽打了個激靈,她才不要做女兒家呢,那也太吃虧了,她爹家產那么多,將來都是要留給她的,如果她突然變成了女兒。那就只有嫁妝了。 況且,她也不喜歡魏徽這個老男人好吧,當初說要嫁給他,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拖到畢業后,她肯定是要想辦法把人甩掉的。 至于清白? 去他娘的清白,她又不在乎,左不過做過一夜而已,隔了一年,她都忘得差不多了,就當沒做過好了。 “那不行?!?/br> 心里想著,嘴上自然要換成好聽話。 她拉住魏徽的手搖晃,撒嬌道:“你也知道的,我爹和我娘生了足足八個女兒,好不容易才盼來我這個兒子,他心心念念,望子成龍,結果,你冷不丁告訴他,我其實是個女兒身,他肯定要崩潰?!?/br> “而且,我爹畢竟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此事還是等我畢業后再說吧?!?/br> 魏徽沒說話。 宣本珍怕他真的鐵了心要讓她變成宣九妹,只好使出渾身解數哄他。 她爬到魏徽腿上坐著,魏徽本能抱住她,宣本珍仰頭親他嘴唇,笑嘻嘻道:“司雨哥哥,晴光正好,我們把時間全拿來讀書多沒勁?倒不若做點有趣的事?!?/br> 魏徽微微低頭,宣本珍親他更容易了,她像小雞啄米那樣,叭叭叭,一連親他數口。 魏徽輕輕嘆口氣,頗有點發愁的意味。 宣本珍正要開口說話,他堵住宣本珍的嘴唇,加深這個吻。 親著親著,他又起反應了。 宣本珍埋首在他脖頸裝烏龜,魏徽緊緊摟住她身體,雙手在她后背上下摩挲,一遍又一遍,克制著自己的情念。 當初,他遭人所害,誤食春花露,非纏綿不可解。 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趁夜去號舍尋宣本珍。 也得虧他運氣好,那一晚,燕三郎正好被宣本珍氣走了。 宣本珍睡得正迷糊,忽然就給他壓了,然后,鋪天蓋地的熱吻將她淹沒在漆黑的床榻內。 她本來很害怕,要叫。 魏徽捂住她嘴,湊到她耳邊低語:“是我?!?/br> 宣本珍認出他,這才放松下來。 “你上次的獻媚,本相受了?!?/br> 話音落,他再無顧忌,將宣本珍吃了個透。 一夜歡愉后,天光破曉,魏徽見她年紀小,又哭得可憐,一時心軟,難得放低姿態,溫聲哄人。 “別怕,本相會對你負責?!?/br> 他拍拍宣本珍腦袋。 “過幾日,我便讓成鈞去韶州尋你父親下聘?!?/br> 宣本珍一聽嚇死了,不要哇,她才十六歲,還沒玩夠好吧,才不想嫁給他做妻子。 但是,先撩者賤。 她不敢拂了魏徽的面子,只好尋借口,同他定了畢業之期。 彼時,魏徽不以為然,淡淡道:“隨你?!?/br> 他掃一眼她瘦幼的長相,道:“確實小了點?!?/br> 也不知說的是年紀,還是胸前兩團rou。 宣本珍不服氣,“以后,會長大的!” 魏徽見她炸毛,莞爾輕笑,湊近宣本珍臉頰,指腹摸她柔軟的腮rou。 “是,肯定會長大的?!?/br> “我等你長大?!?/br> 他自認為有耐心。 然而,這份自信現在屢次折磨他。 他初次開葷,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后知后覺地食髓知味,想重溫舊夢,然而,宣本珍這只壞狐貍不肯了。 她義正言辭。 “丞相若當真想迎娶我做妻子,那就該尊重我,不可隨意對待我?!?/br> “無媒無聘,私相授受,丞相置我于何地?” “莫非將我視同花樓歌女?” “既是如此,何談婚嫁?” “倒不如,我供你床榻泄|欲,畢業之日,便是你我分道揚鑣之時?!?/br> 她這個時候倒是牙尖嘴利,一句句頂得他啞口無言。 罷了,他并非貪戀女色之徒。 她不愿意,他不勉強。 豈料,越相處,他越中意這只小狐貍,每每親吻,皆起反應,忍得他好生煎熬,恨不得將人吞吃入腹,可看她怯怕的眼神,又恐嚇壞她,更怕她誤會自己,只好強自忍耐。 他呼吸急重,抱她的力氣越來越大,像是恨不得將人嵌入骨血。 宣本珍不敢再動,安靜等他緩過來。 半響,魏徽面色如常,松開她,“既讀不進書,陪我去處理政務?!?/br> 他本來是打算堆積到晚上再批閱的。 “好?!?/br> 反正別讓她讀書,怎樣都可以。 去了書房,魏徽端坐在玫瑰椅上,宣本珍自覺幫他研墨水。 午間時候,鳴玉來喚二人開膳,宣本珍心滿意足地吃了一碗荷葉粥,又在書房陪了魏徽一會,而后就在旁邊的矮榻上睡午覺。 約莫睡了將近半個時辰,魏徽喊她起床,他雙手捏住宣本珍臉頰rourou。 “笨笨,別睡了,不然晚上又該睡不著了?!?/br> 宣本珍硬生生給他鬧醒了,睜著一雙困意朦朧的眸子,魏徽輕笑,將人攬入懷中,在宣本珍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又把人給親了。 他親了好久,宣本珍迷蒙地抓住他垂下的一縷烏發,喘不過氣就使勁扯他頭發,半響,魏徽總算抬手,稍稍遠離她,溫柔地笑笑道:“我頭皮都給你扯痛了?!?/br> “罰你親我一口?!?/br> 他側臉,示意宣本珍親他臉蛋。 宣本珍從善如流地仰頭要去親他臉頰,豈料,魏徽又轉過頭,她的唇瓣印在魏徽嘴唇。 “呀,你使詐!” 魏徽笑得更開心了,坦然點頭:“對,我使詐?!?/br> 宣本珍還是懵懵的,沒有再追究的意思,魏徽拿了一杯茶水,喂給宣本珍喝,“喝點茶。醒醒神?!?/br> 宣本珍喝過茶,自發爬到魏徽大腿坐,他的腿坐起來很舒服,宣本珍喜歡整個人賴在他懷中。 魏徽抱著她,像抱著金疙瘩,十分歡喜。 二人閑話。 無非是魏徽關心她這些時日在國子監過得如何。 “我聽說,天府的圣子去了國子監施教?” 宣本珍點頭:“是啊?!?/br> “你見過他了?” 不知為何,宣本珍隱約聽出他有點酸溜溜的味道。 “見過啊,怎么了?” “他生得如何?” 他追問。 宣本珍識時務,“我忘了,沒仔細看過,壓根沒記住他長什么樣子?!?/br> 魏徽低頭,捏起她下巴,仔細巡視她每一分表情,宣本珍睜大眼眸與他對視。 片刻,魏徽松開她,道:“三年前,他競選圣子之位,可謂轟動全國,出彩的不僅是他的棋藝、口才,更流傳甚廣的,是他不染纖塵的容貌?!?/br> “從長平城一路回洛陽城述職,途中多次圍得水泄不通,皆因世人愛美,想一睹他風華?!?/br> “哦,”宣本珍態度平靜,“這么夸張,若換我當圣子,肯定比他更受青睞?!?/br> 她倒有莫名其妙、十分膨脹的自信。 畢竟,她從小到大也因為外表受了許多好處。 魏徽給她逗笑了,手掌捧她臉頰摩挲,“是,所以我要把你藏在后宅里,免得叫人惦記了去?!?/br> 宣本珍沒搭他這個話茬,反而道:“那個圣子依我看就是個神棍罷了,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到處招搖撞騙,所謂天府,無非是個大型騙子窩?!?/br> 魏徽見狀,覺察她雖然不喜圣子,但似乎也對他投注了兩分注意力,他略一思索,自然知曉是何緣故,警告她。 “那個所謂的圣子并不如表面那般光風霽月,私底下少不了花花腸子,你別去招惹他?!?/br> 宣本珍心底嗤之以鼻,那個以德報怨的傻瓜有什么好怕的? 面上,她很乖順,“我知道分寸?!?/br> 魏徽打趣:“你若知道分寸,天就該塌了?!?/br> 宣本珍沖他皺了皺鼻子,表示不滿。 魏徽指尖捏她鼻尖,親昵喚:“小笨豬?!?/br> 宣本珍“嗷嗚”作勢要咬他,魏徽縮手往后躲,兩人混玩一陣。 吃過晚膳,換回衣衫,夜幕漸黑,魏徽派馬車親自送宣本珍回國子監,到了僻靜的巷子,宣本珍下馬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