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戲弄同窗
看到三更半夜,宣本珍總算生出點困意來,加上剛才茶水喝多,她有點尿急,下榻穿鞋,打算出去方便。 結果,在路過燕三郎房間的時候,忽然聽聞里頭傳出奇怪的動靜。 宣本珍腳步一頓。 再疑惑地瞅瞅燕三郎房間,黑漆漆的,沒亮燈啊。 她小心翼翼將耳朵貼近門窗,隱隱約約聽見衣服窸窣聲。 宣本珍百思不得其解,和燕三郎同屋睡了將近一年,她清楚這廝睡覺端正,也從不打呼嚕磨牙。 想了想,她指尖沾了一下口水,輕輕將窗戶紙捅破,而后,將一只眼睛湊近上去。 借著影影綽綽的月光,她勉強能看清屋內情形。 然后,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眸。 而后,眼瞳一轉,計上心頭,唇邊浮起使壞的笑意。 她離開,而里頭人并未察覺。 * 今天對燕三郎來說是奇怪的一天。 奇怪在哪? 他走到何處,別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他,然后,還自以為“隱晦”地掃過他下腹。 燕三郎莫名其妙,低頭去瞧自個兒,衣衫整潔,并無失儀之處。 那些人見他如此,笑得更開心了,湊在一塊竊竊私語。 燕三郎像只猴子被人圍觀,可忍耐不了,正想上前問個究竟,誰知他一走近,那些人就跑遠了。 燕三郎:“……” 沉默,是今日的康橋。 他去聽課,目光一掃,宣本珍果然又窩在角落睡懶覺。 李不言捂著眉骨包著紗布的傷口,嘶嘶叫疼。 至于孫星衍,他從課本抬眸瞅他一眼,然后,低頭,借著書冊遮擋,“猥瑣”地笑了。 燕三郎渾身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 靠之,今日見鬼不成。 不一會,負責教授算術的端木夫子到來,他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平日里最是醉心學術,不過,許是年紀大了,凡事看得開,對待學生并不嚴苛。 宣本珍愛睡覺,他也不生氣,反倒樂呵呵地道:“少年人多眠真好,不像我一把老骨頭,翻來覆去睡不著?!?/br> “孩子們,翻開《九章算術注》十八頁,今天我們來學無窮數?!?/br> 他粗嘎蒼老的聲音在教室內慢悠悠想起,宣本珍在臂彎間翻個臉,砸吧唇,睡得更香了。 燕三郎專心聽講。 雖然他將來很大概率也會上沙場做武將,但他并不想做個胸無點墨的粗魯武夫。 不知過了多久,端木老先生講述道:“這世上,有些東西是數不盡、算不清的……比如……” 他話音一頓,一時卡殼。 宣本珍睡飽醒來,懶洋洋地搭話:“夫子,我知道有一樣東西是無論如何也數不明白的?!?/br> “哦?” 端木先生來了興趣,難得宣本珍如此積極參與課堂,“九郎小兒,那是什么東西?” 宣本珍吃吃笑起來,目光瞟向燕三郎。 她如此舉動,課堂內所有學生像是領會到什么,默契朝他看來。 一下成為中心的燕三郎:那股不適感又爬出來了。 本以為只有他一人懵逼,豈料端木老先生竟然get到宣本珍的點,捋著花白胡須,口吻訓斥卻并不兇,“你這壞胚小子,不可捉弄同窗?!?/br> 眾人哄堂大笑。 李不言夸張到額角都磕到桌面,又一個勁地叫疼。 燕三郎現在覺過一點味來了,指定又是宣本珍搗的鬼。 好不容易挨到午間去吃膳堂吃飯。 再次接受目光洗禮,燕三郎已能憑借強大的心理素質面不改色,毫不側目。 遇到和宣本珍同桌吃飯的薛瓊瓊,她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對勁,咂舌稱奇:“燕三郎,沒想到你現在也頗有長進了,跟小時候那個只會……” 她正要說出燕三郎小時候的糗事,燕三郎瞪她一眼,目含警告,薛瓊瓊一下子接收到,不敢說了,畢竟她也有把柄在燕三郎手中。 她咳了咳,“總之,你長大了?!庇靡环N欣慰的目光看燕三郎。 宣本珍正埋頭哼哧哼哧吃飯,沒理會他們二人。 出于惡心她的心思,燕三郎端著飯盤直接在宣本珍旁邊坐下。 宣本珍左邊的李不言:“……” 宣本珍對面的薛瓊瓊:“……” 宣本珍不明所以地扭頭看他一眼,燕三郎皮笑rou不笑:“怎么了?這個位置我不能坐?” “可以啊,”宣本珍筷子直接伸過來,夾走他盤里的豆面,陰陽怪氣:“我的好同窗?!?/br> 燕三郎一掃她盤中菜和薛瓊瓊的,心中暗罵此人貪得無厭,明明薛瓊瓊都打了她愛吃的菜,連她盤中都是自己討厭吃的白切雞,她猶自不滿足。 幾人吃飯,一時無話。 而后,薛瓊瓊故作賢惠地捏著絲帕幫宣本珍擦嘴,“九郎,我回去上課了,你下午要記得想我哦?!?/br> 黏黏糊糊的,怪滲人。 熟知薛瓊瓊本性的燕三郎翻了個白眼。 國子監男女學生課目不一樣,教室也是南轅北轍,唯獨膳堂是共用的。 薛瓊瓊每日基本只有吃飯的時候能和宣本珍相處,因此格外珍惜。 宣本珍展顏沖她笑得甜蜜:“好啦,我下午不會周公,會薛美人?!?/br> 薛瓊瓊小拳拳砸她胸口,嬌羞歡喜:“你壞~” 燕三郎受不了了,一把攬住宣本珍肩膀,將人騰空拖走。 宣本珍像只樹懶,也不掙扎,雙手抱住燕三郎臂膀,樂得輕松。 路過布告欄,兩名侍從在收拾上頭的貼紙,他輕輕揭下,忽然,一陣風吹過來,那張紙從他指尖溜走。 李不言見狀,面色一變,伸長手臂想去拿那張紙,誰知他個子矮,拿不到。 燕三郎正側臉與宣本珍斗嘴,沒注意,那張紙呼啦啦貼他臉上了。 他抬手拿下,目光隨意一掃,忽然凝住,仔細閱覽后,勃然大怒,將臂彎上蕩秋千的宣本珍丟下地,李不言趕忙攙扶住她,才免叫她屁股遭殃。 燕三郎陰沉沉地怒瞪宣本珍,氣得整個人都要冒煙了:“宣本珍!你!” 宣本珍哽著脖子仰頭直視他,“怎么?” 理不直氣也壯:“難道我有誹謗你不成???” 【獨坐號齋手作妻,此情不與外人知。若將左手換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一捋一捋復一捋,渾身sao癢骨頭迷。點點滴滴落在地,子子孫孫都姓燕?!?/br> 燕三郎心頭一字一句咂摸過宣本珍所寫的、用來羞辱他的艷詩,氣血倒逆不停往上涌,為自己昨夜的情難自禁感到羞恥的同時,暗暗滋生出對眼前人的埋怨。 他將那張紙揉成一團砸到宣本珍那張可惡的、令人生厭的臉上,撂下一句:“好樣的??!” 揚長而去。 李不言惴惴不安:“九郎,我們這回是不是太過分了?” 寫詩的人是宣本珍,貼告示欄的則是李不言。 宣本珍顯然也沒想到燕三郎能氣成這樣,在他們這個年紀,少年之間互相傳閱小黃書,再交流一些澀澀的話題,真是太正常不過。 只不過,燕三郎一向是以存天理、滅人欲的冷酷形象示眾,是以,這首詩才會給他帶來顛覆性的反轉。 宣本珍不以為然:“不過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罷了,偏生他氣性這般大?!?/br> “再說了,他昨日害我們這么慘,我們當然要整整他?!?/br> 李不言摸摸額角傷口,想想也是,燕三郎用藤球踢傷他臉面,連句道歉都沒有。 他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