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杯酒
第三十三杯酒 仁者,如是等報,各各獄中,有百千種業道之器,無非是銅是鐵,是石是火,此四種物,眾業行感?!猯t;地藏菩薩本愿經—地藏菩薩本愿經卷中—地獄名號品第五gt; ——————————————————————————————————— 向子航獨自站在幽暗的旅館房間內,面對窗戶,面無表情的舉著手中的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對面老舊公寓內的場景。幽暗的夜色再度降臨整座城市,如海浪般將原本熱鬧嘈雜的街道蓋上了一層寂靜的布幕。陣陣微風挾帶著落葉,輕輕地飄盪在幽暗的大街之中,在街燈冷光的照耀下,對街的老舊公寓更加的陰森、詭異。 「溫皓東……三十歲,與妻子結婚后養有一子……最近的日子有浪子回頭的跡象?!瓜蜃雍降纱笱劬?,緊緊握著手中的望遠鏡,喃喃自語的說道?!竼栴}是,他和鳳凰集團有什么關係?」 為了孩子……為了家庭,不管如何也要拼盡全力保護他們。向子航皺起眉頭,不經意的想起了從前的時光,一瞬間,他的胸口感到無比的疼痛,悲傷感夾雜著淡淡憂愁,不停刺擊他的內心。 在幽靜的環境中,一聲聲啜泣般的哭泣聲和沉重的敲打聲傳進耳膜里。 向子航屏住呼吸,以顫抖的雙手cao縱著望遠鏡,逐漸把目光放在那間唯一發出亮光的窗戶之上。在夜色之中,對街公寓密密麻麻的窗戶猶如蜂窩版凌亂,漆黑的浪潮席捲整棟公寓,在漆黑的海浪中,僅有一扇窗戶閃爍著微弱的橘光,橘光中,一名年約四歲的小孩獨自蹲坐在狹小的客廳里,一邊笑著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玩具。 「溫皓東與田瑄穎的孩子,今年四歲,雖然家境貧困但性格開朗,是個人見人愛的孩子?!瓜蜃雍秸A苏Q劬?,一邊調整著望遠鏡,一邊喃喃自語的說道。 碰碰碰……一陣陣微弱的敲擊聲再度傳來,向子航轉動了一下望遠鏡,將目光移到窗戶下一層,靠近樓梯的走廊之中。深淵般的黑暗籠罩在狹窄且潮濕的走道之中,骯臟的垃圾和酒瓶堆疊在樓道之間,在一縷縷的冷霧之間,溫皓東瘦弱的身影逐漸出現在灰暗的鏡頭之中。 討債嗎…….?向子航皺起眉頭,將望遠鏡的鏡頭放大,繼續觀察著溫皓東的身影。在溫皓東破爛的衣物之上,沾滿了些許鮮血,他哭泣著跪倒在骯臟的一戶公寓門旁,任由面前高大的男子對他不停拳打腳踢。沉重的棍子不停的朝著他的身體上招呼,帶有尖刺的棍身刺進他破舊的衣物里,擦過他的皮膚,鮮紅色的血液從傷口竄出,灑滿了樓道旁的墻壁和天花板之上。 雖然向子航并沒辦法聽見他們的對話,但透過唇語,他仍然能大致猜出他們的對話。 「二十萬……二十萬,今天還交不出來嗎?!」身材高大的男子甩動著手里的木棍,臉上沾著鮮血,憤怒的朝著溫皓東吼道?!肝医o你多少次機會了?!他媽的非要我用硬的嗎?!???!」 「對不起…….明天一定,一定…….」溫皓東低下頭來,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用沾著鮮血的手掌撐著旁邊的墻壁,虛弱地說道?!傅珡氖f到二十萬,我怎么負擔著起……?再給我點時間,求你了,大哥……..無論如何我一定還你錢,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知道就好,給我小心點,我會再來找你的?!鼓凶佑昧⑷狙哪竟魉Φ揭贿?,氣勢洶洶地轉頭打開房門,吐了一口痰后,重重地關上了大門。 放高利貸的啊…….向子航緩緩低下頭來,不知為何,看到他被虐待的景象,他的心里變得更加難受,特別是看到另一扇窗戶中,那個臉上帶著微笑的孩子之后,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若廣說地獄罪報等事,一一獄中,更有百千種苦楚,何況多獄。 在移動的鏡頭中,溫皓東搖晃的身影緩慢地越過樓梯,朝著自己家門口走去。他的眼角掛著一絲淚珠,痛苦的情緒溢于言表,身上傷口的血液順著皮膚向下滑落,一點一滴的流到了漆黑的樓道之中。 過了數十秒后,溫皓東用顫抖的雙手打開了房門,先是靠在玄關處,戰戰兢兢的拿起了鞋柜上的毛巾,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痛苦的咬著嘴唇,試圖擦拭皮膚和衣服上的血跡。稍微整理乾凈后,他用手隨意擦乾眼角的淚珠,邁開腳步,緩緩地走向客廳的方向,蹲下身來,抱起那個正在玩玩具的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定會保護你們的,一定會…….」溫皓東溫柔的抱起孩子,臉上再度流露出悲痛的神情,一滴滴斗大的淚珠泫然在眼眶中,一滴滴鮮血從手臂的撕裂傷口處滴落,口中念念有詞的道著歉。 在橘光的照應之下,配合窗外回盪著的一片片凋零落葉,溫皓東擁抱孩子的場景,宛如一幅凄涼的油畫一樣,深深映照在向子航心理。 向子航微微顫抖,輕輕閉上眼睛,緩慢地放下手中的望遠鏡。他想起了從前與妻子和女兒的時光,雖然平時工作壓力很大,但美好又溫暖家庭總能帶給他無限的感動。保護他們…….這句話深刻在向子航的內心中。 生于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獄中,只有親情,才是唯一的光芒。 但……一切都化為泡影了,從那時候開始。向子航用力咬著牙,迅速低下頭來,按壓自己陣痛的心臟。地獄般的痛苦再度浮現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血色畫面籠罩在他的思緒之中,久久不能平復。 忽然,沉悶的腳步聲再度響起,向子航猛然抬起頭來,重新舉起望遠鏡,朝著對面公寓聲音的來源看去。在漆黑的視野之中,那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憤怒的推開自己的家門,手中緊握那一根染血的木棍,怒氣沖沖的踏上樓梯,跨著大步,朝著溫皓東的家門口走去。 「再冰冷的心,也不可能無動于衷啊………」向子航立刻扔掉手中的望遠鏡,伸手拿起旁邊桌上的手槍,迅速轉身,朝著房間門口的方向走去……….. 因為生于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獄中,只有親情,才是唯一的光芒。 ——————————————————————————————————— 咯噔咯噔……..向子航邁著急促的腳步,一座併作兩步跨上狹窄且堆滿垃圾的樓道之間,空氣中潮濕的氣息和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用了搖了搖頭,盡可能驅散內心不安的想法,獨自在灰暗的樓道中狂奔。 「啊……對不起,對不起……….」在靠近溫皓東家門口時,向子航清楚的聽見一聲聲沉重的敲擊聲和凄厲的哭聲?!肝乙欢ㄟ€……..我一定……..求你了……」 向子航瞪大眼睛,逐漸放慢爬樓梯的腳步,并順手撿起樓梯邊上被遺棄的金屬球棒,冷靜的觀察著眼前的畫面。在一閃一爍的微弱燈光中,身材削瘦的溫皓東跪倒在家門口的地面上,任由高大男子一次次的用木棍敲擊他的背部,他嘴里不停吐著鮮紅色的血跡,臉上的淚珠與鮮血混雜在一起,一滴滴流到了玄關處。而四歲的孩子,則躲在鞋柜的角落,全身顫抖,面露恐懼的眼前。 男子似乎不理會溫皓東卑微的求饒,一邊叫罵著,一邊肆意妄為的毆打、猛踹跪在地板上的溫皓東,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向子航吸了一大口氣,屏住呼吸,緊握手中的鐵棒,奔上樓梯后,趁著男子還沒反應過來的霎那間,跨步向前,扭腰轉身,大幅度的揮舞手中的鐵棍,朝著男子的頭部敲去。 「啊………」 「碰」的一聲巨響,伴隨著一陣慘烈的尖叫聲,男子的頭部受到了重創,鮮血伴隨一絲絲冷霧,飄盪在昏暗的空氣之間。原本氣勢洶洶的男子,瞬間膝蓋發軟,癱倒在了地上,一邊痛苦的哀嚎著,一邊按壓著滲血的頭部。 「蛤…..?」溫皓東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緩慢地站起身來,吃驚的說道。 「我舉起這根鐵軌,只有兩個理由………」向子航站在倒臥在地上哀嚎的男子面前,從西裝口袋中拿出一疊鈔票,撒在男子身旁。隨后再度甩動了一下手中的鐵棍,接著將鐵棍舉到胸前,瞇著眼睛盯著眼前的鐵棍,冷冰冰地說道?!高B本帶利三十萬,夠了吧?」 一看到灑滿地面的鈔票,倒臥在地板上的男子瞬間停止了哀號聲,他一邊喘著氣,一邊舉起顫抖的手,撫摸那些鈔票。 「第一,我要教教你什么是道義。放高利貸可以,但也是有規矩的……..」向子航從口袋里掏出第一把手槍,蹲下身來,擺在男子的面前。 「他媽的……關你什么事?」男子松開歪著鈔票的手,擦了擦頭部的血跡,緩慢地蹲坐在佈滿鈔票的地板上,右手逐漸靠近那把手槍……… 「第二,如果覺得我做的不對,你不服氣的話……..我另外給你個機會?!瓜蜃雍綇难g槍袋中掏出第二把手槍,遞給后方還陷入震驚情緒中的溫皓東手中。 「啊…….?」溫皓東緩緩地接過手槍,仍然驚訝地看著向子航冰冷的面龐。 「你他媽的…….到底有什么毛???」男子輕輕觸碰手槍,抬頭瞪著向子航的側臉,以憤怒的語氣說道。 「不服氣的話,可以直接朝我開槍,但與此同時,溫先生也會立即扣上班機。你自然也拿不到地板上那些錢?!瓜蜃雍娇吭陂T口邊上,從口袋里拿出一根香菸,叼在口中,漫不經心的點起火來。 「開始,自己決定吧………」向子航雙手插進口袋里,吸了一口香菸,便無表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