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杯酒.開幕
第八杯酒.開幕 地藏菩薩白圣母言:無間地獄,粗說如是。若廣說地獄罪器等名,及諸苦事,一劫之中,求說不盡。摩耶夫人聞已,愁憂合掌,頂禮而退?!猯t;地藏菩薩本愿經—地藏菩薩本愿經卷上—分身集會品第二gt; ——————————————————————————————————— 冷色的微光輕柔的流淌在錯綜復雜的走廊之內,凜冽的寒風挾帶著輕飄飄的迷霧,彷彿有生命一般,自顧自地穿梭在一層層蜂窩狀的靈骨塔塔位之間,微風徐徐地吹拂,打散了擺放在角落的百合花花籃,一片片潔白的花瓣隨風飄逸,猶如雪花一樣飄散,漫無目的的穿梭在陰冷幽暗的走廊之內。一格格擺放骨灰罈的柜子連接著地板和天花板,彷彿永無止盡般無限向迷宮的兩側延伸,幽深的氛圍帶來了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颯颯颯…….冷冽寒風的風聲不斷咆哮著,悠悠的鋼琴聲從走廊最深處傳來,帶來了陣陣漣漪,既悲傷又壓抑的曲調。放眼望去,狹窄的靈骨塔走廊似乎看不見終點一樣,密密麻麻的塔位讓人感到暈眩,黯淡的光線持續籠罩,柜子上刻印著的姓名和詭異的黑白照渲染著驚悚的氛圍,迷宮般的壓抑感每分每秒都在向子航心里徘徊。 滴答滴答……..一滴滴雨水從向子航的風衣滑落,一點一滴的流淌在冰冷的地面上。他雙手緊緊握著手槍,小心翼翼的放慢腳步,盡可能緊靠著身旁的塔位,瞇著眼睛,緩慢地向前移動。小心…….小心,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向子航咬著嘴唇,皺著眉頭,在陰風和冷光的照耀下,忍著身上凜冽的觸覺,握著手槍繼續向前走。 咯噔咯噔咯噔……….向子航的耳里,隱約能聽到一絲絲細微的腳步聲,從他前方大約十公尺的拐彎處傳來,宛如一聲聲叢林里野獸的腳步聲一樣,既驚悚又讓人膽戰心驚。腳步聲聽起來不像是一個人而已,最少有兩個人左右………難道凌潔瑩身旁還有其他人的存在嗎?向子航屏住呼吸,壓低身子,將手中的手槍舉到胸前,放慢行進的速度…….. 通往靈骨塔大廳的走道是一條條既狹窄又錯綜復雜的走道,與其它靈骨塔大同小異,走道周圍豎立著一座座擺放骨灰罈的柜子,寂靜又灰暗的光線平靜地映照著塔位上刻印的文字和花紋,在陰冷空氣中飛舞的花瓣彷彿在為逝者默哀一樣。 「砰」,忽然,一陣爆炸般的槍響粗暴地劃破夜晚的寧靜,如花朵般綻放的聲波迅速傳進了向子航的耳里。 槍聲響起的一瞬間,從未知區域飛來的子彈撕碎空氣中漫天飛舞的花瓣,劃破冰冷的霧氣,不偏不倚擊中了向子航身旁的靈骨塔塔位。隨著子彈爆裂,柜子應聲破碎,建材宛如玻璃破碎般噴濺開來,子彈貫穿柜子里的骨灰罈,灰塵夾帶著里頭的骨灰,渲染在冷色的微光之下。 「他媽的…….」向子航輕聲罵了一聲,隨即蹲下身來,翻滾身子,藉由夜色的掩護滾到了旁邊另一處柜子的正后方……………砰砰砰,此起彼落的槍擊聲再度襲來,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后,一顆顆子彈貫穿他身旁的柜子,柜子石板應聲爆裂,隨之而來的是噴濺起來的陣陣灰塵……….在冷光的映照下,灰塵就像是沙塵暴般令人窒息。 「既是我母,合知本罪,作何行業,墮于惡道?!乖谝宦暵晿岉懞?,伴隨著吹散的灰塵陰風,在向子航的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陣女子說話的聲音。 在鋼琴聲的薰陶下,聲音聽起來既平淡又壓抑………… 冷靜,冷靜……..在我的前方,大約五米處的死角………..向子航用手緊緊抓著手槍,一邊喘著氣,一邊低著頭,從口袋里拿出一面小圓鏡,用顫抖的左手,將鏡子斜著擺在腳邊,瞇起眼睛看著鏡子里反射出的畫面。 從鏡子里茫茫的黑暗中,向子航隱約看到一名女子的黑影,站在走道之中,雙手舉著手槍,位于一處被窗外月光籠罩的聚光處,雖然他并不能看清女子的臉龐,但卻能看到這名女子………. 有著一雙非常銳利的紅色瞳孔,眼神里的殺氣顯露無遺,比這個世界上所有猛獸的眼睛還要令人感到恐懼。 「一…….二……….」向子航再度用雙手持槍,緩緩站起身來,靠在塔位旁,在心里強迫自己冷靜。他閉起眼睛,心里默默倒數著。 數到「三」后,向子航迅速轉身,朝著走道的方向踏了一步,藉由陰風和迷霧的掩護,舉起手中的手槍,正面面對剛才看到「女子」的方位…………. 消失了。剛才還舉槍與向子航對峙的紅瞳女子,就這樣……消失了。一縷縷月光從窗戶灑進室內,一朵朵隨風飄逸的花瓣輕巧地落在空無一人的走道內,向子航瞪大眼睛,緩緩放下手槍,吃驚的望著灰暗的走道。 「以殺害毀罵二業受報。若非蒙福,救拔吾難,以是業故,未合解脫?!挂魂囮嚺幽罱浀穆曇粼俣葌鱽?,尖銳的嗓音回盪在壓抑的空間之中,宛如尖刺一樣刺在向子航的內心,這次的語氣顯得更加陰沉…………. 忽然……….咯噔咯噔,一陣陣沉重的腳步聲再度從向子航面前傳來,他隨即抬起頭來,只見兩名女子的黑影從他十公尺的前方出現,兩人身高差不多,一個棕色中長發、一個有著筆直的黑色秀發,兩人均背對著他,逐漸遠離。飄散在她們身旁的迷霧緩緩地消散。 「地獄罪報,其事云何?」黑發女子在走動的過程中,仍然滔滔不絕的唸著佛經?!缸锟嘀?,不忍稱說,百千歲中,卒白難竟?!?/br>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向子航一邊喘著氣,一邊再度壓低身子,舉起手槍,小心翼翼的悄悄跟在她們的身后。那個棕色中長發的女人應該就是凌潔瑩沒錯了,但那個黑色長發的女子是……..?而且她的紅色瞳孔……..向子航壓抑著內心不安的情緒,放慢腳步,冷靜地思考著。 忽然,在迷霧的籠罩下,向子航發現地板上躺落著一枚顯眼的十塊錢硬幣。 「真是的…….誰那么不小心?」向子航并沒有在意這枚硬幣,他嘆了一口氣,在心里碎唸道,隨后繼續壓低身子,靜悄悄地跟在兩人的身后。 夜色持續籠罩,陰冷潮濕的空氣始終沒有散去。向子航走過一格格塔位旁,邁著謹慎的步伐,緊緊握著手槍,謹慎地跟蹤著。一縷縷月光靜悄悄地親吻他的頭頂,此刻的他已經走到了剛才紅瞳女子所站的位置。 被聚集的月光籠罩的場域。在漆黑無邊的空間里,這個呈現圓形狀的區域儼然成為類似聚光燈的場域,在月光的渲染下,與身旁陰冷的塔位形成強烈對比,瀰漫著的一朵朵花瓣顯得更加的優美,又挾帶著一絲滄桑感。 「貧窮眾生及疾病,家宅兇衰眷屬離……….」 下一秒,在向子航的視線中,那個背對著她前進的「凌潔瑩」似乎做了一個小動作,她輕輕地甩動了一下右手………….. 突然,一陣細微的金屬碰撞聲從向子航后方傳出,他隨即停下腳步,停在被月光籠罩的小圓圈內,緊張的朝后一看。 碰撞的聲音來源是剛才偶然觀察到的十元硬幣,而向子航現在才發現,那個晃動的十元硬幣上,綁著一根透明的細線。 結合剛才「凌潔瑩」甩手的動作,向子航這才隱約回想起,她的手指上似乎也綁著一條細長的透明線。 「完了……他媽的,被騙了!」向子航猛然一驚,心臟突然瘋狂的跳動,他緊握住手槍,迅速轉頭………..只見剛才還在往前走動的兩個女人,都突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取而代之的是飄盪在空氣中的花瓣。 完了…….完了………向子航緊張的雙手握槍,瞪大眼睛,他無助的站在月光之下,凝視著前方的黑暗,一滴滴冷汗從臉頰滑落。身旁的一格格柜子彷彿在嘲弄他一樣,即使被月光沐浴,他仍然感受到強烈的恐懼感………… 咯噔咯噔……..在腎上激素的飆升下,一陣陣腳步聲再度從向子航的右側緩緩傳來。 「冷靜,冷靜…….這時候絕對要冷靜?!瓜蜃雍骄o緊握著手槍,低著頭,刻意不往右側走道看去,而是凝視前方,繼續站在月色中,并在心里不停告誡自己。 咯噔咯噔………腳步聲越靠越近,聲音越來越明顯。 「三……二……..一?!?/br> 向子航屏住呼吸,在內心數到「一」的霎那間,他大幅度的扭腰轉身,轉由單手握槍,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右側空間,恰好指著那個黑影的腦袋。 在他用槍指著的右側空間里,凌潔瑩也同時用右手舉著槍,側身用槍口對準向子航的腦袋,兩人共同站在被月光包圍的小圓圈里,朝著同一個方向側身舉槍,彼此指著對方的頭部…………. 向子航面無表情的側身瞪著凌潔瑩,凌潔瑩也用類似的表情瞪著向子航,彼此側身舉著手槍,緊張的對峙著,均沒有放下手槍的意思。在他的眼中,凌潔瑩和陳警官給他看的照片一摸一樣,棕色的中長發,白皙的臉孔和尖銳的眼神,與她的meimei長得非常相像。 一陣陣悠揚的鋼琴聲籠罩在空氣中,迷霧和空氣中的花瓣交織成美麗的構圖,在陰冷的空氣中,一片片花瓣從他們的頭頂、肩膀、腰部和舉著手槍的手臂緩緩落下,就像凄美的雪花一樣,月光一縷縷的裝飾著飄盪的花瓣,默默點綴著對峙中的兩人。 「我們來玩個游戲吧,玩一個即使死人也不會停止的游戲?!沽铦崿摂[動了一下舉槍的手臂,微微一笑,以嘲笑般的口吻說道。 咯噔咯噔……..一聲聲低沉的腳步聲從凌潔后后方傳來,向子航用眼角馀光掃視了一下身后的黑暗,那名跟隨凌潔瑩的紅瞳女子站在她斜后方,也舉起槍來,槍口對準他的頭部,側身對著向子航。 「為什么不說實話?你家人遇害,為什么不向警方說實話……….?為什么還在隱瞞?」向子航舉槍的手微微顫抖,但他還是故作鎮定,斜眼瞪著凌潔瑩,以兇狠的語氣說道。 「你到底在隱瞞什么………?為什么還在隱瞞……..?」 「因為……..真相往往比命運還要殘酷?!沽铦崿摫3种淇岬纳袂?,冷冷地說道。 「什么……意思?」向子航皺著眉頭,任由冷汗一滴滴的從舉槍的手臂落下,疑惑地問道。 「我們都看得到那個傢伙的存在?!沽铦崿撈沉艘谎凵砗笈e槍的紅瞳女子,點了點頭,隨即轉回頭,冷笑著說道。 「我們來賭賭看吧……..賭誰先搞死對方?!?/br> 「誰先搞死對方…….」向子航吞了一口口水,繼續側身舉槍,緊張地說道。 下一秒,隨著空氣中飄盪著的花瓣全部落下,凌潔瑩低下了頭,蹲下身來,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槍,將手槍默默地放在向子航面前的地面上。 什么………東西?向子航繼續舉著顫抖右手中的手槍,指著她的腦袋,不安地凝視著凌潔瑩的動作。 「小命,你說過命運是無法改變的,我現在就要證明……….」凌潔瑩緩緩站起身來,背對著向子航,向前踩踏了一步,緩慢地走出了被月色籠罩的區域內。 「我要證明即使我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我可以改變其他人的?!?/br> 凌潔瑩雙手插著口袋,面無表情地向前方出口處慢慢走去……….. 「……..」紅瞳女子看了逐漸遠離她的凌潔瑩,也跟著放下了手槍,用她那尖銳的紅色瞳孔,繼續瞪著向子航。 「開槍??!」凌潔瑩一邊緩慢地向前行走,一邊扯開嗓子,朝著背對著她的向子航大聲怒吼道?!脯F在他媽的開槍??!」 「切……..」向子航重新將槍口對準凌潔瑩的后背,他收起了臉上的所有表情,手指按在板機上……… 「這是你的唯一機會了!開槍??!」凌潔瑩雙手大幅度的擺動,彷彿在挑釁向子航一樣,以憤怒的嗓音大聲吼道?!高@是你唯一的機會!開槍…….!開槍??!」 滴答滴答滴答………..伴隨著空氣里傳來的悠悠鋼琴聲,向子航手腕上的手錶發出一聲聲刺耳的聲音,聲音化作沉重的低鳴,一遍遍的提醒著向子航。 一縷縷微風再度吹來,陣陣迷霧挾帶著灰塵,在凄涼的空氣里不斷回盪著。向子航瞪著凌潔瑩的背影,緩緩地放下了手槍………. 凌潔瑩冷笑了一聲,朝著紅瞳女子比了一個手勢,女子立刻邁著急促的腳步,跟在她的后方,緩緩地走出了這條陰森狹窄的走走廊。 隨著兩人的離去,幽暗又陰冷的走道又恢復了原有的寂靜。原本穿透窗戶的月光也漸漸消散,黑暗持續籠罩,沉重、濕冷的空氣再度瀰漫整條走道。 向子航雙眼瞪著凌潔瑩逐漸消逝的背影,默默地將手中的槍枝塞回腰間槍袋里,迅速轉過身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香菸,將一根香菸叼在嘴里。 「看誰先搞死對方………是吧?」向子航叼著香菸,面無表情,雙手插進口袋中,朝著反方向地走去,緩慢地消失在了陰森的走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