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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晚之后,羅沛榆漸漸減少了站到鏡子前的次數,每天仍舊早起,跟著階凱杰到島上其他人家晃晃,偶爾在崖角吹吹海風,一待便是半天。 她仍會在每晚夢見倒數離開的計時,卻也慢慢的不再在意那些數字;她漸漸習慣這座島嶼的寧靜祥和,也終于全然接受了自己穿越過來的事實。 生活像是慢慢好了起來,像一鍋清湯加入了鹽,又像白色的調色盤加入了色彩。 只是她不小心忘了,生活總會在好不容易好起來的時候,突然變壞。 一晚,羅沛榆忽然覺得全身發寒,拿體溫計一量才發現自己竟發著低燒,原本想著只是一點小感冒不要緊,然而到了后半夜她的體溫越來越高,甚至胸悶到有些無法呼吸。她只能用被子裹緊自己,將自己逼出一身的汗,直到稍稍降溫她才有辦法入睡。 即使再不舒服,根植許久的早起習慣仍未能抹去,她仍舊在清晨五點醒來,簡單梳洗后拖著沉重的身體打開房門,卻看見階凱杰站在她房間門口,那臉色怎么看都不像是高興。 「你不是感冒嗎?為什么還那么早起來?」階凱杰皺著眉頭,昨晚她量體溫時他就在旁邊,本來想著羅沛榆身體不舒服,應該會比平常更晚起床,誰知道他才剛醒便聽見她房間傳來洗漱聲,「你的臉色又比昨天更差了,進去多睡一下吧?」 「我睡不著了,想出去跑步?!顾穆曇暨€有些乾啞,有氣無力的說著。階凱杰只覺得荒謬,這種狀態還想出去跑步,就算她在這個世界死不了,身體也不是這樣給她糟蹋的。 「不行,平常你要早起、要運動都隨便,今天就是不行?!顾y得的強硬,一副要是她敢出門就跟她槓上的樣子。 「階凱杰,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身體不適又被他的情緒影響,羅沛榆的語氣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莫名其妙被帶到這座島上,難道連選擇怎么生活的權利都沒有嗎?」 「有!但今天這種情況是例外,就像颱風天我也不會讓你出門跑步一樣!」他也跟著大聲了起來,「這到底有什么好堅持的?撐著身體跑步比較帥?看起來比較厲害?覺得這樣才叫努力、才對得起自己?」 再說,如果她不自殺的話,會被這座島帶過來嗎?不過他沒讓這個想法脫口而出,也等不到他說什么,羅沛榆便轉身「砰」的關上房門,眼不見為凈、聽不見就不煩。 階凱杰也還在氣頭上,換了身衣服,連早餐都沒吃便離開家中,房內的羅沛榆聽見他關門的聲音,默默將頭埋進膝蓋里,有些賭氣,也有些傷心。 在這座島上最親近的人,似乎也不夠了解她。其實她或許也沒了解階凱杰多少,只是這樣的隔閡感讓她莫名的心慌,她曾以為階凱杰或許會成為最懂她的人,但是在這場爭吵后,她覺得自己在這世上似乎又沒有了容身之處。 離開家門后,階凱杰騎車在島上四處間晃著,不遠處有個伯伯正在處理農務,他連忙將車子停下,朝對方打招呼:「潘伯伯,早!」 「欸,早!」潘伯伯熱情的招手,卻又忽然一頓,面露抱歉,「唉,還是記不得你的名字?!?/br> 階凱杰愕然,忽然想起這座島上唯一記得他名字的羅沛榆,但……幾分鐘前才剛吵完架。 「我階凱杰啦……潘伯伯,我幫你一起翻土吧!」 潘伯伯深看他一眼,看出他有心事,倒也沒有多說什么,淺淺一笑:「好??!我正煩沒有人陪我聊天呢,你來了正好?!?/br> 階凱杰點點頭,轉身拿起放在路邊的另一把鋤頭,悶不作聲的翻起土來,潘伯伯見他始終埋頭苦干,與以往開朗的模樣大相逕庭,便知道他作為陪伴者的任務,肯定沒有太順利。 「最近跟沛榆怎么樣?相處得還好嗎?」潘伯伯裝作不經意地問著。 階凱杰抿唇,原本還沒想說什么,但實在憋不住滿腔怒火,便一口氣將今早的情況全說了出來,不忘抱怨幾句:「我不懂有什么好固執的,我夢過她的一生,也知道她對自己要求很嚴格??!但要求嚴格難道不用看場合、看狀況嗎?」 「她就是這樣,一直不放過自己,所以才會把自己搞得這么累、才會一點小事就想東想西,你看靈魂的靈氣都被她自己磨光了啦!」 「哈哈……」誰知道一旁的潘伯伯竟笑了出來,意味深長的望向他,良久才輕聲提醒一句,「可是凱杰啊,就算你夢了她的一生,也不代表全然了解她喔!」 「……什么意思?」 「理解是需要透過溝通的,你們什么都不說,怎么知道對方在想什么呢?」潘伯伯笑了笑,「這世界上,多的是我們夢不到的事情喔?!?/br> 「好了,不跟你間聊了,太陽大,你也趕快回去休息,記得多喝水?!古瞬疀]多做解釋,丟下這句話便收拾工具騎車離開,留下他一頭霧水的愣在原地。 夢不到的事情?可是從小到大他接收到的訊息都告訴他,陪伴者會夢到有關穿越者的一切事項。 難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又或是……他遺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