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當初他覺得應當不是這樣,以為是裴煥生在哄騙他,如今看來,裴煥生并沒有說假話。 祝升不知道遇到這樣的情形在生意場上是要如何解決,但是按照他們夜橋的規矩,是可以動手殺人的。 可是很顯然,祝升并不能用夜橋的規矩套在裴煥生的生意場上。 他也不想管這些該怎么辦,他現在只想和裴煥生一起去洞庭。但是在去洞庭之前,他覺得他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情。 翹果兒沒想到祝升還沒有離開金州,更沒有想到他會來紅館找自己。她聽金喜說,祝升和裴煥生做完之后,就離開了,不告而別。 她也原以為這是好聚好散,兩個人以后都不會再有糾葛了,如今看來也不是這么回事。 翹果兒給祝升沏了茶、端了點心,托腮坐在一旁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她朝著祝升挑了挑眉:“真是稀客。找我有什么事呀?” “我有些不清楚,我和裴煥生,這樣究竟算是兩清了么?”祝升垂著眼眸,聲音平緩,補充道,“我把我給他了?!?/br> “哦——”翹果兒當然知道這一點,她恍然似的笑了笑,“我早說過了,會越陷越深的??墒悄愫孟癫⒉幌嘈盼?。為什么呢?是因為沒有人教過你這些么——不要試圖用這樣荒唐的方式去理清情債,很容易互相糾纏,無法自拔。很顯然,夜橋似乎沒有教過你這些?!?/br> 她笑容未減,端起茶盞喝了一小口,她今日并不介意來當個老師,教祝升這些事情一二。 “所以你究竟想要弄明白什么呢?是你們之間現在什么關系么?其實對于裴煥生來說,應該是已經沒關系了。就像許云萊那樣,再見到面依舊可以說是舊友,依舊體面妥當,但終究不再似從前了。所以你現在當然可以瀟灑離去,繼續當夜橋的‘生橋’,繼續殺人。就如你所愿的那樣,在金州的這一切都像是沒發生過?!?/br> 祝升認真聽著,他聽得懵懵懂懂,不過翹果兒說得沒錯,他現在可以瀟灑離去,一切都會回歸正軌。不應該留在金州,更不應該想要帶裴煥生去洞庭確認“謝風雪”的身份。 他應該直接去洞庭殺人的,哪怕是死在悲離別之下。 他不害怕死,只是想帶著裴煥生,和他一起,再行一段路。 像在那個晚上,他站在窗前,裴煥生會喊他的名字讓他回頭那樣,好像一直都在他身邊。 他這樣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翹果兒并不想歸結于這是什么做了的事后表現,她倒是覺得這是祝升動心了,是愛。 于是她試探性地發問:“其實你有點……愛上他了吧?” “愛?” 這是一個離祝升太過于遙遠,太過于陌生的詞。夜橋里面不存在“愛”,也不存在“恨”,他們只有“生”與“死”。夜橋沒有人教過他們要去愛或者是恨,所以祝升不清楚究竟怎么樣才叫做“愛”,又是怎么樣才算“恨”。 他從不會認為,自己會愛上誰,要愛上誰,或者是要和誰相愛。 沒有人給他對“愛”下過定義。 翹果兒有些犯難地眨眨眼,繼續引導他:“你現在對裴煥生是什么樣的呢?在意他嗎?在意他做什么,去哪里,經歷怎樣的一切,是否會被人欺負,將來有怎樣的選擇……他的以后是否與自己有關?” “在意?算是吧?!弊Ic點頭,他覺得裴煥生像是住進自己心里了,無法讓他不在意。 “想要和他在一起嗎?” “嗯?!?/br> 翹果兒理所應當說:“既然如此,當然可以說愛 他?!痹谇樯鈭隼锘焯玫穆N果兒并不相信情情愛愛,哪怕是剛遇見的陌生人,在某種情況下也能面不改色地說愛他。既然如此,祝升在意裴煥生,又為何不能算是愛呢? 人們好像總是喜歡把愛這樣的字眼看得很重,不輕易說愛,也不輕易表達愛??扇羰沁@樣的話,又將會錯過多少人呢? 真情實感也好,虛情假意也罷。 不過是人與人之間交際的需要。 如今祝升在意裴煥生,想要和他在一起,那么當然可以用“愛”這樣的字眼留在裴煥生的身邊,和他一起過日子。 像是給自己一個理由,因為我愛他,所以我要和他在一起。 祝升似乎不太懂這些,如果在意一個人,就能算是愛的話,那么翹果兒呢?她分明也很在意金喜,那樣照顧那樣擔心那樣陪伴,可她為什么不承認這是愛呢? 當他這樣問翹果兒的時候,翹果兒那套理論說法好像在這兒行不通了。明明對誰都可以隨便說些討歡喜的話,說些情啊愛啊的話,但是偏偏對金喜說不來“愛”這個字。 翹果兒搖了搖頭,不知道她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她換了個笑容,依舊陽光明媚:“嘿,我當然在意金喜??晌覜]著要陪他一輩子……這樣看,祝升,不僅是在意,也不是在一起這么簡單,得是一輩子,你想要陪他一輩子,和他這一輩子都得在一起才能叫‘愛’。你想要陪著他,擁有他?!?/br> 可是后來祝升才知道,不僅如此,還有想要獨占他,順從他,改變他……以及改變自己。 太復雜了,包含這樣多的東西,怎么會叫這個字不沉重呢? “這樣說,你能理解了吧?”翹果兒眨眨眼,“但這和親人之間那樣的愛,又是不一樣的。你愛他,就像愛你自己一樣。把他當做是自己那樣來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