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金喜將金迎打橫抱起的一瞬間,周圍有婢子觀察到她鞋底紋路都是精挑細選好的鴛鴦紋。里里外外都是做到細致入微的,容不得半點差池。 這才將紅蓋頭給金迎蓋上,她抓著金喜的臂膀,和他小聲聊天。 “等會要拜祖,你有沒有什么話想要跟娘說的?我替你跟她說說?!?/br> 出嫁這日,要上香請祖宗,叩拜請愿,保佑她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嫁過去,享受榮華富貴。 “不用。清明時我見過阿娘了。你還是留著自己和她說吧,讓她放心你?!苯鹣财擦似沧?,“我是不放心的,汪鴻之要是待你不夠好,你得回來,jiejie,你得回來?!?/br> 金迎笑道:“我當然得回來,我又不傻。你也不要擔心我,金喜,我們之后還會常見面的。我只是嫁人了,不是不見面了?!?/br> 汪鴻之拜了金輝,兩人說了些場面話,橫豎不過是讓他放心將女兒交給自己之類的話??吹浇鹣矊⒔鹩С鰜?,他走過來打算要接,一邊被媒人攔住,一邊被金喜躲開,讓他空手攤著。 媒人笑著說:“姑爺還是太心急了,這還沒出門呢,讓小舅子來吧?!?/br> 金喜朝他哼了兩聲,就差沒吐舌頭做鬼臉了。 金喜將金迎放到蒲團上,和汪鴻之一起跪著祭祖,三柱清香點上,擺著許多菜肴。負責祭祀的老人在邊上念念有詞,語調悠揚綿長,用著唱腔,像是在說古語,沒什么人能聽懂,也不知道祖宗們能不能聽懂。 禮畢,同家人親戚告別,金喜將金迎抱上了花轎,再三囑咐抬轎的人不要太抖,不要戲弄新婦,要穩妥一些。 等金喜退回朱紅大門前的臺階上,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聲“起轎”像是把他強行拉入另一個畫面,緊接著嗩吶聲闖入了云霄,像是要掀翻這天,敲鑼聲、打鼓聲、炮竹聲齊響,好不熱鬧,幾乎要聽不見人聲。 金喜有些恍惚,方才金迎忍著難過不哭時,在自己手臂上隔著衣物掐出了紅痕和印跡。如今一派熱鬧祥和,像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悲傷難過。 金佑方才還帶人在隊伍后面打點抬箱的幫工,給他們封紅。趕到前頭就只能看到轎子走遠了,熱熱鬧鬧的,反而自家空空蕩蕩的。 他來不及拾掇自己的情緒,迎親的隊伍出發了,他們也得送親了,迎親隊伍離去后,送親隊伍隨后趕去。 前腳兩位新人入場,后腳金喜他們送親的也來了。 今日金喜不方便和裴煥生同桌,只見裴煥生如今已經坐在席間和別人交談甚歡了,推杯換盞之間,盡是談笑風生。 像這樣大富大貴之家的婚事,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結緣攀附的好途徑。更別說如今的“紅人”裴煥生,想要和他談生意的人實在太多,平日里見不上幾面聊不上幾句,在這里卻可以拉著人暢聊。 裴煥生和人打了幾個機鋒,他今日的心思分明不在生意上,連大家喝的酒是青瓦樓的浮玉春他也不提,有人喝出來了才知道是他的酒。比起這些生意事,他仿佛更在意今日的兩位新人,仿佛他才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人。 金喜知道,他不過礙于汪金兩家的面子,尤其是現在還和汪鴻之合作生意,更是不能出岔子。再者,若是誰和裴煥生都能這樣輕松談成生意,那他裴煥生也不用做生意了。這樣一個掉錢眼里的人,心計也是多的。 可是一旁偷偷看著的祝升并不清楚這些,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個在席間游刃有余的裴煥生。不過是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和兩三個人聊過了,不知道在談論什么,不像是談成,也不像是在拒絕,像是在閑聊,卻又太短暫。 裴煥生對任何人都是笑瞇瞇的,笑意不達眼底,不夠真誠,像一個虛偽的商人。興許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祝升看著這一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興許是哪里出問題了,以至于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明明已經夢醒了,卻還會讓人魂牽夢縈,會在夢里夢見,會惦念他。這是一件很嚇人的事情,以至于他不得不在今日,趁著汪鴻之和金迎大婚的日子里,他像個窺探別人生活的人,偷偷注視著裴煥生。 他倚在墻邊嘆了口氣,莫名有種無力感。 他忽然皺起眉頭,抬起頭來,腳尖點地飛上了屋檐。只見屋頂上站著一個穿著灰粉色勁裝的女子,她腰間懸著一塊黃玉,旁邊是一柄短笛。她料定他會飛上來,甚至都沒有驚訝。她淡淡地看著祝升,說:“找你好久?!?/br> “盼?!?/br> 祝升沒有想到,盼居然會主動來找他,她大多時間都在夜橋,只需要負責收集情報以及安排大單子。 她還是那樣,說話不拖泥帶水,直接進入主題:“湘水一帶倚南莊的陸淼,前段時間在我們這里下了個單子,說要買一個叫‘謝風雪’的人的命。不過七橋其他人都拒絕了,這活也不好交給其他人做,他們沒這個能力,因為這人手里有‘悲離別’?!?/br> 見血封喉的劇毒悲離別,再厲害的高手沾上也會直接斃命。 “悲離別么?”祝升皺起眉頭,如果他沒有記錯,這似乎和裴煥生正在找的李何歡有關。具體情況他并不清楚,對于這件事情,本能告訴他不要碰。 可他還是會忍不住。 “我打算去找這位‘謝風雪’,再決定?!?/br> “隨你?!迸螞]有什么所謂,將一紙單子交給了他,“最近的消息是,他馬上要到洞庭了,身邊有個瞎子,妙法宗來的,會武功。最后,不管殺了還是拒絕了,隨便找個分舵傳消息給我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