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深呼吸一口氣,抿起嘴角笑了笑。他們像老友短暫重逢又道別。 他同他說:“再見,菜菜?!?/br> 許云萊離開后,裴煥生坐在屋內,他展開那柄墨綠折扇,撒著金點子,以及幾個字。他有些恍惚,甚至想不起來他和許云萊究竟是在哪月哪日相識的了,大約是三、四年前的夏日午后,他遇到了在池邊觀荷的許云萊。 在來香園。 漢水流經城內,在來香園后面的墻內匯聚成的一方小池里,種了許多荷花。炎炎夏日,綠葉粉荷,亭亭玉立。 今日來香園內的荷花開得并沒有那日的好,至少裴煥生是這樣認為的。那日的荷花艷麗,在晴空下搖曳生姿,翩翩起舞。就算是那樣漂亮的荷,在許云萊的映襯下,莫名黯然失色。 許云萊溫柔得像水,矜持自傲更像是池中不染淤泥的荷花。 金喜那日也在場,他小聲感慨:“令山水失色……許云萊,只聽說過他,卻是很少見過他?!?/br> 書香世家出身的許云萊,十七歲時便是秀才,卻是甚少參與各種聚會,能夠見到他的地方,多是曲水流觴等雅集,賦詩作畫,閑情雅致。 金喜并不會認為這樣的人會和他們這些從商的人是一路人,因此他也不會想到,裴煥生后來會和許云萊走到一起。他們甚至會相知相熟,你儂我儂。 在很久以后,他們三個還有翹果兒總是聚在一起玩鬧喝酒,許云萊閑情逸致來了甚至會吟詩一首。 他們都還記得,在夏夜微醺時,彌漫著甜膩醉人的氛圍。 只見許云萊抱著裴煥生,他有些醉了,不知道是要說胡話醉話還是夢話。 可他幸福地窩在他的懷里,對他說: “翩然俏公子,綽約獨其華?!?/br> 在他們初見的夏日里,許云萊見到了站在人群中太過于出眾的裴煥生。他站在那里,和其他人不像是在同一個畫面,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亮晶晶的,像昂貴的珠玉。 而后,他摘下一朵夏日里綻放得漂亮的荷花,送到了許云萊的手里。 不過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而這句“翩然俏公子,綽約獨其華?!痹谶@柄折扇上重現了,工整秀麗的黑字。 裴煥生惋嘆一聲,將折扇收好,一瞬間他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合適。他和許云萊像是被時間推著往前走,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有了不同的選擇和人生。 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只是短暫地相遇過,交融過,再分別。 他不愿意誰被過去的時間困住,將回憶深埋才是最好的。 裴煥生將折扇放在木柜的空盒里,往里塞了塞,放在了一堆盒子中。 他來不及細想回憶些什么,這些東西就像是過眼云煙,實在是要抓不住。畢竟沒有人可以抓住一縷煙的。 他閉上眼睛,不知道要想些什么。不過好在沒有停頓太久,他開始擔心今日金喜、時夜和趙老板的生意了,不知道談得如何。 他準備去看看。 裴煥生打開門,一道身影撞入他的眼里,青棕色的勁裝襯得這人身形修長,后背的線條很漂亮。不過他本身太瘦削了,骨架小,像因貧瘠少糧僥幸存活生長下來的。好在他不乏鍛煉,身形矯健,靈活有力。他像是野蠻生長的野草野花,站在風里,卻是巍然不動。 裴煥生開門的動靜驚擾了這人,也許這人本就是在等他。他開門的一剎那,這人轉過身來。清冷的眉眼仿佛不沾什么人間喜怒哀樂。明明是他守在這里的,看上去是他有話要說??伤裁匆矝]說,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不讓裴煥生離開,也不打算開口。 他像是一樽冰冷的雕像,立在了這里。 裴煥生自認為自己對人心人情把握有度,偏偏要在祝升這里遭殃。畢竟他打是打不過祝升,而祝升又不主動說些什么,只能他自己說人家想聽的東西。 裴煥生看著祝升,仔仔細細打量著他的表情:“來很久了嗎?” “嗯?!?/br> “你見到許云萊了嗎?!?/br> “誰?” 裴煥生斜了他一眼,仿佛在罵他明知故問。 “他見到你了?!?/br> “找西湖龍井的那位嗎?”祝升垂下眼眸仔細想著,“嗯,那我見過了?!?/br> 裴煥生對祝升,不管來軟的硬的,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隱隱約約覺得祝升不在意這些,不用和他說這些的。但他又覺得祝升站在這里,攔住他的去路,還是想聽的。 人總是這么奇怪,他想,如果他問祝升在不在意,祝升肯定要答不在意。他不一定是在說謊,而是人不一定能夠及時意識到自己的真實想法。 裴煥生輕輕嘆口氣,拉住祝升的手。和他再聊許云萊已是一件無趣的事情。 祝升很聽話,任憑他牽著自己的手往前走。 不過他問:“要去哪?” “今日金喜和時夜在跟趙老板談生意,不知道他們談得怎么樣了。和你去看看?!?/br> 第22章 接受 對于和裴煥生親密過,但不太歡愉草草結束這件事情,在裴煥生離開后,祝升有認真想過,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夠好。 回想他人生前十九年,像春橋說的那樣,大多的時間都奔赴在路上,忙著趕路、忙著回來、忙著殺人。夜橋的大家總是聚少離多,消息通訊基本上靠盼。盼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幸運的,雖是在慧身邊長大,卻極少殺過人,她掌管著消息網,聯系散在各地的夜橋殺手,還有那么多的買主、刺殺目標……她不需要出手,像慧一樣,指使著其他人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