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究竟要經歷多少是非,才能養出這樣處變不驚的的人呢。 祝升和裴煥生對視著,他們好像又有兩年沒見了一樣。與上次不同的是,貴人多忘事的裴郎君總算是記得他了。 他平淡地說:“劉左死了?!?/br> 像是談判一樣拋出自己的籌碼。 裴煥生知道,這是上次他離開時,讓自己欠他的東西。 于是他在等他的下文,關于這個籌碼,祝升會開出怎樣的條件? 裴煥生隱隱有些猜到,祝升這樣一個執著的人,他所要的興許還是那一夜。 祝升沒有說話,金喜先開口了。 “你殺了劉左?當初不是你們夜橋在調查裴煥生嗎?” “是?!弊Ic點頭,沒有否認這一點,“盼當初在追查裴煥生的下落,為了讓我殺他?!?/br> 金喜怔住了,他有些恍惚,腦子里甚至有些轉不過彎,他有個荒唐的想法,但總覺得這個想法太不切實際了。 他搖著腦袋,小聲道:“劉左要殺裴煥生……而你殺了他?!?/br> “是?!?/br> 祝升的回答太過于果斷。 金喜下意識看向裴煥生,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只見裴煥生看著金喜點點頭。 “我猜到了?!?/br> 一瞬間,金喜松了口氣。 好像再次見到祝升,也沒什么不好的。 裴煥生顯然不太想讓他這口氣松得太徹底,接下來一句話又讓他提起這口氣。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呢?”裴煥生問道。 他朝著祝升走去,他走得緩慢,像是在勾魂,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在“趕客”。他走近祝升,轉身面向遠處的窗,他輕聲道:“今日天氣晴朗,為什么會來?” 當日他只問祝升,為什么要不告而別?如今他卻問他,為什么會來? 他分明都清楚。 祝升深覺,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有時候很容易著了他的道,或者說去揣測他的想法實在太難。 他并不想和裴煥生周旋,他這人喜歡直來直往。 “裴郎君,我不會要你的命?!?/br> 裴煥生“嗯”了一聲:“我知道?!?/br> “裴煥生,我想要你的人?!弊If,“我來金州,無關晴雨。我只是想要你的人,只一晚。我們將舊債一筆勾銷,我不會再來金州,不會再來找你?!?/br> 金喜覺得祝升簡直是瘋了。 除了長久流連風月場的人才會想著用一晚解決問題,并且他們不會有所留戀。祝升這樣的人,為什么也會有這樣的想法?為什么會想著用這樣的方式去斬斷一切呢?這明明會讓人更加糾纏不清。 金喜被震驚到了,連連嘆氣搖頭。 裴煥生深深地覺得頭疼,祝升有時候的想法就是這樣荒唐,莫名其妙的,不像正常人會有的想法。 祝升對裴煥生的稱呼再次改變:“哥哥,求你了?!?/br> 他真的想斬斷這一切,不想有各種藕斷絲連。他想要回夜橋,不想讓渡黃河他們失望。他要回到夜橋和他們一樣,哪怕是生活在黑暗里,哪怕是繼續奔波殺人。他也要回到夜橋。 在金州的一切,對于祝升來說就像是一場夢。他短暫地歇了一會,喘了口氣,偷了一段閑暇時光,用來陪伴了一個人。 算不上是多么美妙的一場夢,甚至裴煥生算不上是多么好的一個人。 但總算是給兩年前在涼州姑臧城那晚有所交代。 金喜覺得自己再站在這里不太好,他憨憨地笑了笑,示意自己要出去:“嘿,我還有點事,先走了?!?/br> 他可不想呆在那里看一出活的春宮。 他前腳出了裴煥生的吊腳樓,后腳就進了紅館。紅館和其他的風月場所一樣,仙樂飄飄,緩歌縵舞。周圍人來人往,花天酒地,浪跡形骸。 翹果兒正趴在樓上的護欄處嗑瓜子,手里攢了一把瓜子殼了。她閑得不像個頭牌,像個打雜的。她見到金喜,露出笑來,朝他努努嘴讓他伸出手,再把瓜子殼全部放在他的手掌心里。 金喜顯然已經習慣了,他挑了挑眉,一把攥在手里。 他和翹果兒一樣趴在護欄上,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樓下人來人往的,大家都忙著做自己的事情,也沒什么樂子可以看。除了臺上奏樂跳舞的還算是賞心悅目。 翹果兒像是洞察到他的心思一樣,笑道:“金喜,你不覺得這些人都像螞蟻嗎?忙忙碌碌的,從這里看,就像是一群螞蟻……嗯,興許在忙著搬家?!?/br> “人倒是不像螻蟻?!?/br> “人命倒是挺像的?!?/br> 翹果兒托腮,她的表情平平淡淡的,沒帶著什么情緒,看不出來她究竟是在感嘆還是在不滿。 她換了個話題:“這個時辰,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白日里金喜很少來紅館,都是跟著裴煥生在外面瞎混。 “祝升回來了?!?/br> 金喜垂下眼眸,說著關于今日祝升回來的事情,連著他們的對話,他都全盤托出了。 翹果兒很驚訝,那樣的殺手竟然也會有這樣風流的一面。想要一夜歡愉之后就斬斷一切,這樣的話說出來實在是太不像個殺手了。 她吐了吐舌頭:“不知道的還以為裴郎君也是在我們紅館里賣的呢。原來紅館一枝花變成了他?!?/br> 她明顯是在打趣,卻是讓金喜聽著刺耳。 金喜想了想,認認真真地說:“可是裴煥生是上面那個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