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季副,你猜對了,”孟芒啟唇,“卻也沒完全猜對?!?/br> 季明月腦子快碎掉了:“你什么意思?” 在冥府共事時,孟芒動輒去酆都大帝慶甲的辦公室送奶茶咖啡,馬屁拍得行云流水,連海以前只覺這位同儕愛做表面功夫,并對此相當不屑——有那個時間,不如好好管理治下。 現在回想起來,細思極恐。 于是他道:“你在陰冥曲意逢迎、韜光養晦許久,應該不僅僅是為了此刻和我們打嘴炮吧?!?/br> 孟芒目光流轉到連海臉上,唇角微彎:“府君大智慧?!?/br> “全陰冥,能讓我孟芒高看一等的,只有府君和季副?!泵厦⑿σ飧?,眼眸亮極了。 隨后她話鋒一轉:“如今酆都大帝突發重病臥床不起,難以主持工作,長而久之,陰冥必亂?!?/br> “你方才還腹誹慶甲君無能無為,陰冥一潭死水,”連海嗆她,“死水又怎會亂?!?/br> “可是,為有源頭活水來?!泵厦⒑芸旖拥?,“府君,陰冥需要一些改變,不是嗎?” 海哥和孟jiejie兩個謎語人,話說得比毛線團還繞。季明月反應了半天,才后知后覺地明白—— 孟芒想拉海哥和自己入伙。 “皇帝”身邊,怎么能沒有“謀臣”呢。 季明月性格咸魚,只想和海哥過好自己的小生活,壓根兒沒有想要爬到權力頂峰的念頭。 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孟芒過于荒謬了。 慶甲君確如孟芒所說,對陰冥的管理不甚上心,主打一個“能躺就躺不折騰”,做得最過分的事,也不過節假日前拉幾位高管開個臨時會議——以至于陰司冥府不少員工私下里都妄議過大boss,高情商的說法是“無為而治”,老爺子想退居二線了也未可知;低情商的就直接說慶甲君思想老派能力不行,怕露怯,故而從不出手。 但是無為有無為的好處,這些年來,但凡到陰冥的亡魂,各個忙著考編、工作、投胎,日子雖不說大富大貴,也都是酸甜苦辣充實無比。 陰冥不是挺太平的? 在季明月看來,權力本身是空洞的,上位者只有在關系中控制下位者、扭曲下位者,才能彰顯自己的存在。所以權力總是傾向于折騰。 如果孟芒真的取而代之,以孟jiejie的性子,陰司冥府一定是一輪大洗牌,到時候好容易安生下來的陰冥,會不會有新的動蕩,一切都未可知。 季明月呆立思忖之時,連海亦是沉默,只是趁孟芒不注意抬腕看了眼手表。 孟芒也不著急,靜靜等著,目光卻敏銳地逡巡,像一只在暗處偷窺的豹,只待獵物上鉤。 河灘只有不時飄來的碰撞聲,像是浪花奔流,細聽卻又不像。 “為什么?”良久,連海還是開了口。 見對面兩只鬼各懷心事的模樣,孟芒摘了幾朵小野花放在鼻尖嗅探,目光卻穩準狠地扎在連海的臉上:“府君,你我都是半鬼,剛才那句話我原封不動送給你——你是如何來到孽海的我不管,可你在陰冥韜光養晦這么久,為的又是什么?” 話畢,孟芒的眼神依舊不愿意撤離。 季明月順著看過去,夜色下,海哥的眸子愈發幽綠! 季明月早就發現海哥的眼眸比普通的鬼更綠些,以前只當是dna遺傳、個體差異,如今知道綠眸是半鬼特有的標志,那雙眼睛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一時間季明月思緒紛亂,又想到了方才的夢……他頭皮發麻。 “府君、季副,”孟芒慢悠悠地撫摸著野花,出口卻都是攻心之言,“如今我的身份已然暴露,這次如若功敗垂成,酆都大帝定然不會放過我,萬一再順著我這條線,查到二位——” “你們猜猜,看上去面慈心軟的酆都大帝,會如何對待背叛過他的下屬呢?” 連海見季明月面如金紙,肩上被子彈擦傷的傷口再度崩裂,有鮮血滲出,便小心翼翼攬過季明月讓他靠在自己懷中。 緊接著他打斷孟芒:“不是還有鐘鋒君幫你?” “我和鐘鋒是聯手了沒錯,”孟芒道,“但這莽夫就是墻頭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br> 連海瞇了瞇眼,撫摸著手腕,不置可否。 “府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孟芒握緊野花,在不斷起伏的水流之聲直視連海的眼睛,字字擲地,“只要你點頭,我們立刻回陰冥,殺了慶甲,建一個美麗新世界!” 不遠處的河似有感應,涌起大浪,咆哮喧揚。 連海顧不上這反常的景象,忽然松開手腕:“來了?!?/br> 孟芒沒聽清,豎起耳朵:“什么?” 不過很快,她就明白“來了”這短短二字背后的意思。 浪奔之聲中夾著一絲雜音,像是汽車發動機的突突聲響;沒過幾秒,一輛豐田霸道橫在面前。 駕駛位跳下一位年輕人,皮膚略黑,和暗夜融為一體,他繞到副駕車門旁,恭謹地把門打開。 與此同時,車后排也有身影出現。 藉月色和河水反光,孟芒看清了緩緩靠近的中年微胖男子,瞪大的綠眸中滿是不可思議。 酆都大帝慶甲帶著杜賓和鐘鋒,已然走到她的對面。 陰冥至高無上的統治者,還是那副t恤長褲黑布鞋的休閑打扮,仿佛下一秒就要扛起鋤頭去耕地種花。 慶甲偏頭看向連海,手指點在腕間的手表上,笑道:“辛苦你撐了許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