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就這樣讓一切結束吧。 小然跑到岸邊,撿起濕漉漉的餅干袋,在耿晨燦驚異的目光中,又原路折返了回來。 “阿姨吃餅干,餅干是甜的?!毙∪话扬灨纱f給耿晨燦,眼眸亮如水晶,“老師說,吃甜的心情會好,就不會哭了?!?/br> 餅干袋已經撕開,里面進了海水,餅干和奶油被泡軟了,濕噠噠黏成一坨,卻又被小然的掌心焐熱。 “你吃餅干?!毙∪挥种貜土艘槐?,看著她的眼睛撲閃撲閃。 然后她說mama。 “mama?!?/br> 耿晨燦接過餅干捧在手中,像捧著一顆guntang的、跳動的心臟。她身體猛烈地抖了一下,凍結的血液仿佛瞬間流動起來,下一秒,緊緊抱住女孩。 大浪伴著濃稠的水霧打向岸邊,幾乎將這一老一小的身影淹沒。 白茫茫一片干凈的天地里,哭泣聲、潮水聲與鳥鳴聲交織混合,嘈嘈切切,奏成了一曲悲壯的《天鵝之死》。 第100章 “啊什么?洗澡?!?/br> 海浪略微褪去些的時候,耿晨燦已經哭到臉頰浮腫聲帶嘶啞。她撐著胳膊起身,牽小然回到車里。 小然也不再害怕,任她牽著,安安靜靜坐到副駕。 連海和季明月都能感覺到——此時的耿晨燦面色平和,甚至有些慈祥,這說明她已經沒有了任何殺心——于是他們也沒有喝圣水,而是依舊隱身坐到了汽車后排。 原路返回福利院后,耿晨燦把因為體力不支加受驚而昏睡的小然抱到院長辦公室。 耿晨燦帶走小然時,錢如真其實就有了女孩會死的不祥預感,剛才她一直在苦苦思忖應當如何善后,并為此心煩意亂。 看到一老一少歸來,錢如真內心的震驚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耿老師您沒事兒吧,金盆洗手了?” 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條被拔了牙的毒蛇,亦或是一頭吃素的老虎: “您竟然……沒有殺死小然?” “聽聽,你說的是人話么,”耿晨燦輕柔撫摸小然的頭發,人還是笑的,只是眼神在投向錢如真的瞬間陡然變冷,“小然這不是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她臉上精致的粉底早已斑駁脫落,口紅也蹭花了,被海水和淚水暈開的眼線層層疊疊流下,將整張臉割得四分五裂。 配上那道鬼魅的笑容,好似電影里的裂口女。 錢如真接過小然,看到她這模樣頭皮直發麻,一時間脫口而出:“那兩周后的慈善酒會……” “就在南山凱賓主宴會廳,”耿晨燦沒什么感情地道,“我有說過取消嗎?” 出錢如真辦公室后,耿晨燦上了車拿濕紙巾擦干凈臉,又捂著胸口緩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踩下油門。 不過她卻并沒有返回酒店或者片場,而是再度把車開到了后山。 連海和季明月心知肚明——這是找碧桃師太來了。 她要做什么? 為自己犯下血債而懺悔?懊惱于自己沒能殺掉小然,來找尼姑商量對策?亦或是單純想來散散心? 兩只鬼正思忖著,耿晨燦駐了車。 依舊是那片石板搭成的空地,依舊是那塊【莫向外求】的牌匾,木門口的葦草依舊來回擺蕩。 耿晨燦雙手合十行禮后進入寺門:“師太?!?/br> 聲音在空中飄散,卻無人應答。 隱約覺察到不對勁,耿晨燦本就蒼白的臉更顯森然,她又喚了聲“碧桃師太”。 依舊只有她一人的聲音,兀自渺遠。 院內天井里落了一地竹葉,像是一場大火的余燼。 此地似乎從來沒有什么禪寺,所有的一切不過海市蜃樓,紅塵幻景。 耿晨燦反應過來,跑到殿中。 拈花的佛像始終保持微笑,悲憫而無言地俯視眾生;佛像下卻再無那抹清瘦頎長的身影。 耿晨燦殿前殿后跑了一圈,連后殿的茶桌桌布下面都找了,別說活人了,連只小飛蛾都沒看到。 與此同時她也敏銳地察覺——桌布下面原本放著的一把槍沒了蹤影——這也就意味著,碧桃師太的確已經離開了,而且是主動走的。 陽光順著窗欞的花格篦子投下,在耿晨燦臉上掃出流動的明暗,光影明滅一閃一閃,像無數雙孩子的眼睛。 她立于后殿中,看著早已空無一子的棋盤,靜默許久后,才苦笑著搖頭:“師太您沒騙我?!?/br> “我真的是棋子?!?/br> …… 今天跑了太多地方,還差點目睹一個小姑娘的死亡,季明月這條咸魚體力和精神都到了極限,累得五官扭曲哈欠連天,身子都站不穩。 正好耿晨燦在殿內待了片刻后打算離開,連海便任季明月靠在他肩上,直接下了陰冥。 回到公寓后,連海就一直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 季明月強打精神,從冰箱里拿了罐提神的肥宅快樂水,又幫連海泡了杯熱茶端過去:“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連海接過茶小口啜著,緊皺的眉頭始終未解開。 見狀,季明月拉開可樂拉環,在呲啦聲中解悶兒道:“該不會是想我吧?” 連海聚焦瞳孔,唇角一勾:“是?!?/br> 季明月沒想到海哥打了一記直球,一口可樂噴了出來。 “確實是在想你——我在想,白天在后山寺廟里,那尼姑應當是察覺到了什么?!边B海拽紙巾,仔細地幫他擦臉,“她看到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