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季明月繼續道:“看吧,如果我不咸魚,我就不會開拖拉機,如果我不會開拖拉機,我們今天說不定就嗝屁在步家村了!” 連海:“……” 今天也是被小季的邏輯震撼的一天。 黑煙越冒越兇,季明月逐漸被熏成非洲人,卻依舊調皮地沖連海眨眼伸手:“上來吧你?!?/br> 連海跳上拖拉機,自己的褲子沒能幸免,多了兩道黑色柴油印。他看著眼前的小黑人,哭笑不得:“你膽子也太肥了?!?/br> 兩人似乎都想起了不久前的真情流露,撓頭發的撓頭發,擦褲子的擦褲子。沉默震耳欲聾,一絲奇妙的情緒在其中悄然發酵。 只有拖拉機搖晃出的復古響聲,同嗆鼻的柴油味一起,為這片沉默挽尊。 片刻后,季明月開口:“海哥,你覺得這世界上有不可能的犯罪嗎?” “?”連海鸞目微瞇,“不可能的犯罪?” 季明月抓緊拖拉機手柄:“就是我明明知道兇手不在場,也不可能在場,但被害人就是被這名兇手殺死了?!?/br> 連海腦袋難得宕機了一下:“展開講講?” 拖拉機已經開出了步家村,季明月換擋減速,在略微降低的噪聲中道:“我剛才在那個值班員手上看到一道疤?!?/br> 何止是疤?他們第一次見值班員的時候,對方是個cao著一口方言的結巴小青年,步安泰也提到過,值班員是上面派來的扶貧干部,為人處事欠些火候。 可剛才的值班員,普通話標準得不能再標準,舌頭仿佛做了個熱瑪吉,種種問題對答如流,腦袋也相當靈光。 不止于此,方才第一個發現步安泰尸體、前來報信的是他;擋住眾人目光,不讓步家村村民發現自己的,也是他。 一開始季明月還臆測自己疑鄰偷斧,可這鄰居的表現未免太真實,就差把斧頭懟到他臉上了。 “步安寧?!奔久髟抡f出了這個名字。 他回憶著和在醫院和步安寧見面的場面,道:“值班員手上那道疤的位置,和步安寧手指上的傷口幾乎一樣?!?/br> “你什么意思,”連海震驚,丹鳳眼都睜大了一圈,“值班員是步安寧?” 季明月隔著拖拉機吐出的黑煙,定定地看他。 連海:“不可能,太荒謬了?!?/br> 雖然只和步安寧與值班員各有一面之緣,但二人的模樣連海能分得清,他沒瞎。 “你當做整容手術呢,”頓了頓,連海又道,“再說整容手術也不可能如此天衣無縫?!?/br> 季明月:“你還記不記得谷知春和桑非晚?” 連海怔住,心中慢慢浮上一種細思極恐的感覺——谷知春頂著一張桑非晚的臉,在桑氏潛伏了十幾年,其間竟沒有一位親友懷疑。他和季明月曾一致認為,谷知春或許是在韓國或者日本接受了神乎其技的整容手術,又有科技又是狠活兒。 如今看來,還真不一定。 “雖然說陽間和陰冥都大力發展科學技術,”季明月掏出紙巾抹了把臉,原本沾了黑煙的顴骨頰透出些許白,他冒出了個魔幻的想法,“但會不會真有什么秘術,可以改變容貌——” “或者說,換臉?” 連海思忖片刻,一股涼意慢慢順著脊柱爬了上來。 小季這話,不合情,但非常合理。 步安寧若是換上了一張值班員的臉,那就實錘了一件事:他與步安泰的死、乃至與步家村的喜宴中毒事件,有莫大的關聯。 再往前,步安遠喜宴出事那天也是如此——出現在步家村里的步安寧,和在醫院上了一整天班的步安寧,一定有一個是換臉假扮的。 那么問題來了,步安寧為什么要這么做?喜宴那天,和步安寧換臉的,又是誰? 西北夏夜的風很涼,連海有點冷,下意識把手插進褲子口袋。 結果摸出了一只屏幕碎裂的破手機。 ——手機是那名發瘋老人的,剛才情急,被他一并裝進了口袋里。 手機沒有設置鎖屏,連海一點亮,就看到了穿著紅嫁衣的新娘照片。 金銀首飾奢華奪目,和新娘含淚的凄楚表情形成鮮明對比,扎在連海眼中。 他總感覺這名新嫁娘,在哪里見過。 “這是什么?”季明月腦袋湊過來。 連?!斑怼绷寺暎骸笆谴迕褡炖镎f的要復仇的女人,‘山丹丹’?!?/br> “我知道,”季明月把手機撥開,“我問的是這個?!?/br> 連海這才發現,自己還從口袋里掏出了團衛生紙,就墊在手機下面。紙團雖然皺的不行,但雪白如新。 ……好像是被困籠中的時候,七叔家的瘋婆姨馬蘭花遞給自己的。 “里面還寫了字,”季明月看到紙團上的些許墨點,是洇開的筆跡,“好家伙,什么年代了,擱這兒搞‘大楚興陳勝王’那一套呢!” 暗室光線不好,連海當時也沒注意,此刻展開紙團,看到上面寫了兩個字:【滇南】。 筆跡歪扭,甚至有些幼稚,壓根沒個正形,像剛學寫字的小朋友下的筆。 季明月更疑惑了,他地理學得不錯,想了幾秒后道:“滇南不是個市名嗎?我印象中好像在西南來著?!?/br> 這時后面有亮光傳來,季明月下意識將手柄朝右,給后方車輛讓出超車的空間。 連海正想著照片中那位新娘的來歷和【滇南】二字的意思,腦子里攪成了一鍋黏糊糊的藕粉,冷不防被季明月抓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