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針尖麥芒,劍拔弩張,好幾次都拽上了頭發。巴掌大的辦公室被鬧得雞飛狗跳,還差點碰翻季明月珍藏的一柜子手辦,和柜子上的“風花雪月”。 季明月這邊廂護著他的眾多寶貝,那邊廂有種微妙的感覺——這倆亡魂不過是比著嘴硬,說話邏輯全無,輸出全靠口嗨,但若論他們真想置對方于死地,萬萬不可能。 恰恰相反,能毫不顧忌地插刀揭短,這證明了他們的關系非同一般。 最終汪累了,兩條惡犬各自氣咻咻癱在沙發上。 楊云昊似被抽干,雙目放空盯著天花板,喊了聲“阿飛”:“咱們高中不是兄弟嗎,為什么會鬧到這步田地?” “我哪兒知道?”蒲飛掙脫了繩子,也自嘲地笑了,“高中那會兒多好啊,我,你,還有桑榆,我們可是實驗中學出了名的三劍客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別說同學了,哪個老師敢惹我們?如今倒好,三劍客竟然前后腳全來了地府?!?/br> 娛樂圈的人最為迷信,楊云昊苦笑,打破了建模臉的完美:“不知是不是報應?!?/br> 蒲飛眉頭一擰:“放屁!報應?要是有報應我們高中就死了,哪兒還能撐到現在,白過十幾年好日子。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帶的那條河豚?!?/br> “還要我說多少遍?我的河豚沒問題。你敢保證你酒吧里那個大師傅沒問題?”楊云昊當場炸毛回懟。 蒲飛不甘示弱:“李叔在我們家做了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我爸媽生意失敗賠得一毛不剩,我走投無路才出來開酒吧,他也是第一時間跟了來?!?/br> “現在再糾結這些問題,有意思嗎?”他眼光暗下來,頹喪道。 楊云昊就不說話了。 默了默,他嘆一聲:“不知桑榆在這里過得如何,那么身嬌rou貴的一個少爺,上學的時候他就是在家靠保姆,上學靠保鏢?!?/br> “桑榆,”蒲飛雙肘支在膝蓋上,手掌撐頭,嘴角扯出一絲難看的弧度,像笑更像哭,“下個月就是桑榆的忌日,昨晚我還說找個時間和你一起去祭拜他,別讓他弟弟知道。唉!這下我們還是自己祭拜自己吧?!?/br> 楊云昊想起什么,道:“對了,有件怪事,昨晚吃飯的時候我正想問你,這兩天你有沒有收到一張碎照片……” “沒有!”蒲飛厲聲打斷他。 一旁的季明月又是一陣錯覺——說這話的同時,蒲飛看了他好幾眼。 季明月正仔細擦著“風花雪月”水晶球上的指紋印,余光忽然瞥到兩條逐漸倒下的影子。 連海手刀劈得干凈利落,沙發上的亡魂已然昏了過去。 “把他們倆綁一下,綁牢些,不能動,但不要傷到?!边B海將繩子塞到季明月手里,想到重要一點,“用水手結?!?/br> 他繼續下指令:“綁好之后同我去洪波灘?!?/br> 一切發生得猝不及防,季明月都呆了:“???” “明知故問,”連海拍了拍手,“上去,走一趟肅城?!?/br> 不是吧阿sir,季明月又“啊”了聲。 “你沒聽出來?蒲飛和楊云昊都有問題,”連海已經往門口走了,順便回頭乜斜他一眼,“瞞了我們一些事?!?/br> 這件事,很有可能和還兩只鬼的死亡有關。 季明月屁顛屁顛跟上,用行動表示認可:“??!” 他咸魚歸咸魚,有些班不愿加,但也不怕加。 必要時更是不得不加。 …… 肅城的“瞬息全宇宙”坐標是肅城福利院,好在福利院并不偏僻,門口車來車往,連海和季明月順利搭上一輛過路的出租車。 肅城位于中部平原,西臨賀蘭山東靠黃河,是個氣候溫潤的盆地,人稱塞上小江南?,F下雖然仍是暮冬,但整座城已有了暖意,街邊花骨朵兒悄悄冒頭。 季明月心情大好,方才那點兒被毀了美好周五的不爽消失殆盡,他甚至還有心情從馬路牙子旁掐了幾朵野迎春,別在連海懷表的阿爾伯特鏈上。 季明月沒想到連海會接受這塊懷表,更沒想到立刻就戴出來了。 府君今天沒穿馬甲,懷表直接掛到了襯衫口袋中,花瓣黃澄澄,配古銅色金屬,畫龍點睛。 一時手癢的季明月得意地欣賞自己的大作。 他不好說些云想衣裳花想容之類的渾話,于是言簡意賅地來了句“好看”,話語中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我勸你,路邊的野花還是不要采?!边B海抱臂,半瞇著眼休息。 車內搖晃,連海卻不敢動胳膊,生怕碰掉脆弱小花。 他胸口也有什么東西在怦怦跳。 是懷表,好像又不是懷表。 眼皮迅速撩起,復又放下,在他時不時的窺看中,季明月一直眉開眼笑,仿佛他們這次根本不是來查案,也仿佛映在眼中的不是花瓣,而是鉆石。 上次在宜州玩雪也是,這次摘野花也是——連海突然發現,對面自得其樂的小下屬好像自帶某種特異功能。 是比自由穿行陰陽兩間更難得的特異功能。 哪怕頭上照著洪水巖漿泥石流,他也能生生地撕出一道罅隙,讓光照進,讓新鮮的空氣得以充盈。 實在是很像……那位故人。 肅城是旅游城市,這兩天正值春節的小尾巴,夜幕下的街道熱鬧非凡。連海和季明月好福氣,搭的出租車載的正是游客,司機一路開一路講解,專業程度比導游不遑多讓。鐘樓鼓樓佛塔古城墻自不必說;順道拐了個彎,帶游客體驗文化苦旅,參觀了肅城最有名的兩座學府——肅城實驗高中和肅城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