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連海依舊那副臊眉耷眼的樣子,只是臉黑了下去:“你干什么?!” “……我之前在孽海不是抱過你嗎?”季明月仍掛在連海身上,他哽了下,急中生智做出摟抱的動作,“一抱還一抱,咱倆扯平了?!?/br> 連海嘴角抽搐。 季明月直覺,這是連海少有的、被懟到無語的時刻,隱隱得意。 “孤才要問,二位在干什么?!北涣涝谝慌缘膽c甲咳嗽了一聲,證明自己的存在。 季明月這才記起正事,可連海以“性sao擾”相逼,他現下哪怕長一百張嘴,也斷不可能向慶甲提出退出“陰冥智能信息小組”。 想他一枚咸魚,竟被拿捏至此,可真是鄰居門口撒花椒,麻了隔壁的。 連海已經撐起了手掌,季明月借力站直身體,他胸膛微微起伏,剛準備啟唇,卻聽連海道:“慶甲君,我與小季正討論孽海,小季說他昨日在孽海發現了異動,或許是——” 連海邊說著,邊理平被蹭亂的衣服,仿佛剛才腳趾摳地的一幕根本不存在。 季明月想,連海能做到冥府府君、一鬼之下,是有兩把刷子的。起碼這淡定的程度,bking 本king。 正吐槽著,一旁的連海清了清嗓子,語調嚴肅:“在逃亡魂?!?/br> “我?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季明月驚異地指了指自己,很快反應過來,他悄悄拽著連海,把他剛捯飭好的襯衫拽出一角,“亡魂,那不就是……” 不就是你自己? 連海視季明月為空氣,對慶甲道:“亡魂是來路不明,有重返人間的念頭,若讓其涉過孽海,后果將不堪設想,因而小季同我建議,不等明日正式發任命公告了,稍后我們立刻回去,追查亡魂動向?!?/br> 聞言,慶甲頷首微笑,薄薄的雙下巴露出:“小季的責任心和敏感度,果然不同凡響?!?/br> “我謝謝你啊?!奔久髟掠每谛蛯B海咬牙切齒道,“給我抬轎子,你這鬼還怪好的嘞?!?/br> 這當口兒,他什么表揚贊賞都聽不下去了,滿腦子都在想連海方才的話什么意思。 又當運動員又當裁判,自己追自己? 卷王的kpi就是這么完成的? 連海徑自道:“據小季觀察,這名亡魂已在孽海藏了許久,我的想法是——若此事當真,我們智能信息小組必以最快速度查明真相,把此案辦成陰冥典型,誓要還陰陽兩界公道?!?/br> 季明月撇嘴——不僅kpi造假,更是向老板說漂亮話,陽間的互聯網大廠打工人都要直呼內行。 卷就罷了,還很虛偽。季明月內心抗拒到極點,斟酌片刻后還是道:“慶甲君,我想您誤……” “時間緊迫,”連海打斷他,沖慶甲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我與小季就先告辭了?!?/br> 季明月:??? 連海一把攬過季明月,和他肩并肩挨在一起,飛也似的出了會議室。 …… 冥府高管日理萬機,一般都配有專車和司機,可連海卻是自己開車。 大眾輝騰最新款,長得像帕薩特,價格卻是帕薩特的二十倍,低調奢華至極,很受體制內上位者的喜愛。 季明月心道不知是陽間哪家白事店如此有品位。 直到此刻,他才對連?!摆じ?、“一鬼之下”的地位,有了實質性認識。 不過話又說回來,連海應當是經常出沒陽間。 季明月被連海暈暈乎乎地提溜到車上,一路加速又讓他難受得五臟六腑都在翻攪,他強忍住想吐的欲望,目光恰好落在了車內的掛飾上。 是個平安符,和連?!沮め敗康念^像一模一樣。 “水手結,”季明月終于想起了平安符下方那個結奇怪在哪里了,“現在會打這種繩結的不多了?!?/br> “你還知道水手結?”連海手握方向盤,言語中聽不出什么情緒。 “當然?!奔久髟碌?。 車內是一陣吊詭的靜默,季明月不太能受得了,胃里也難受,于是打開自己的公文包,掏出保溫杯戰術喝茶。 他吹開保溫杯里的茶葉碎兒,有些小自豪:“不僅知道,我還會打?!?/br> 他也是有一次系鞋帶的時候發現了自己會打這種復雜的繩結——應當是還活于陽間之時學到的技能。 下一秒,連海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 “燙!”季明月后腦重重懟在車后座上,滿杯的茶濺了一頭一臉,他也不顧形象了,扯了連海車上的卷紙,就往自己的高定西裝上按,“你行不行???” “抱歉?!边B海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又變本加厲踩了下油門。他的眼睛不斷閃爍,仿佛沉睡的人正做著一個激烈的夢。 故意的。季明月略微詫異,不明白方才那句話到底哪兒得罪了這尊大佬。 和冥府府君共事的第一天,就把府君得罪了,殺傷力等同于領導讓你倒杯水,你拍拍對方的肩,說你也別閑著。 這工作能干干,不能干不如現在就攤牌,一念及此,季明月竟憑空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氣。他將濕透的衛生紙重重地砸在車載垃圾筐里:“你知道我外號叫什么嗎?” 連海一劍封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br> 季明月噎了下,給自己挽尊:“陰司第一咸魚?!?/br> 連海瞇了瞇眼,繃緊的側頰線條流暢。 “咸魚什么意思,你懂的吧?”季明月指了指垃圾筐,“就像這團卷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