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彼辞鍋砣说哪?，啞聲喃喃。

    李秉圣眨著長睫，唏噓掩唇：“本宮只是讓你去傳個旨，你怎么亂跑到這兒來了，還弄得這般狼狽——你的體面是不要緊，身上可還帶著先帝遺旨呢?！?/br>
    此話一出，殿里的侍衛和奴仆都嚇得紛紛跪地。

    李柔儀小臉一陣青一陣白，不知所措地喊：“姑姑？”

    “誰教你的這個稱呼?！崩畋マD頭看她，眼里的嫌棄毫不掩飾，“你家與我有什么相干，八竿子再拐幾個彎都搭不上?！?/br>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小公主眨眼就委屈得泫然欲泣，手足無措地往奴才身后躲。

    陳寶香沒心情看笑話，她只覺得自己像斜面上放著的一顆黃豆，毫無選擇地正往既定的方向骨碌碌滾落。

    長公主沒說錯，眼下的形勢，她的命只有她能保。

    方才那樣的場面里，除了拉一個人陪葬，她甚至想不到半個能救含笑和趙懷珠她們的法子。

    “陳寶香?！遍L公主喚她，“你說說，這一身是誰弄的？”

    “回殿下?！彼厣竦皖^，“是屬下自己走路不小心?！?/br>
    “哦？”李秉圣挑眉，“褻瀆先帝遺旨，就算是公主也得挨二十個板子，更遑論下頭的人——你想清楚了？”

    言下之意，要么自己死，要么得罪死柔儀公主，不能和稀泥。

    陳寶香心知肚明自己沒有退路，從被綁進宮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做一個選擇。

    第109章 不是個好哄的人

    張知序行色匆匆，絳紫色的官服迎風翻袖。

    他快步走過后宮禁關，走過御花園，剛抵達寶信宮附近，卻見前頭圍著人，已經要打板子了。

    “大人？”引路的公公提醒，“您得先進殿去才合規矩?！?/br>
    像是沒聽見一般，張知序大步越過守衛和奴仆，聲音不太平穩：“住手?！?/br>
    打板子的奴才像是獲釋一般，飛快地退去了旁側。

    他上前扶起長凳上的人，咬牙對上那張臉，神情卻突然一滯。

    “你是誰？”柔儀氣急敗壞地道，“也來看本宮的笑話？”

    “……”不是她。

    松開手退后起身，張知序皺眉：“怎么回事？”

    “長公主殿下盛怒，罰了柔儀小殿下?！迸赃叺膶m人擺手，“還未完事，煩請大人回避?！?/br>
    李柔儀把陳寶香抓進宮，自己反而挨打了？

    緊皺的眉心松開，他有些莫名。

    “唉喲祖宗，小殿下還病著呢，哪能受這么重的罰?！币返墓珦溥^來，斥罵四周的宮人，“這是圣人親指給小殿下的少師，回避什么，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去叫御醫？”

    宮人四散，柔儀也被扶了起來。

    她身份在這兒，再怎么罰這些人也不敢往重了打，但小殿下橫行慣了，頭一次吃這么大的虧，氣得直哆嗦，一邊站起來一邊道：“我一定要殺了陳寶香，一定要！”

    張知序原本想走，被她這話給定了一下。

    “少師莫怪?！惫r笑，“殿下年紀太小，什么也不懂?！?/br>
    有人五歲就會替婆婆打架守田，有人十四歲了還什么都不懂。

    張知序垂眸拱手：“今日在下來得不是時候，還是改日再來授課?！?/br>
    柔儀原本還氣著，扭頭看著看著，突然有些好奇。

    她問身邊的嬤嬤：“那是誰？”

    嬤嬤掩唇答：“正是張家那位，早兩年得探花時圣人便讓他兼任了少師一職，只是一直稱病，沒有進宮授課?！?/br>
    “從前不來，偏今日來，想也知道不是為我?！比醿x瞇眼，越發覺得沒面子，一字一頓地念，“陳、寶、香?！?/br>
    坐在車轅上的陳寶香莫名打了個哆嗦。

    她有些不安地側頭問車廂里的人：“殿下，這般責打公主，圣人那邊可交代得了？”

    長公主抱著男寵懶洋洋地道：“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只要有先皇遺旨，他得來負荊請罪給我個交代?！?/br>
    說得好，很霸氣。

    但問題是，她們壓根沒有先皇遺旨。

    陳寶香捏了捏自己空蕩蕩的袖袋，又捂了捂自己冰冰涼的心口。

    好消息：今日不用死了。

    壞消息：明日不一定。

    旁邊有探子騎馬追上儀駕，拱手稟告：“殿下，張大人以少師名義去了寶信宮，但沒停留太久，眼下正朝我們的方向趕來?！?/br>
    李秉圣挑眉，接著就笑出了聲：“哈哈哈?！?/br>
    陳寶香被她笑得頭皮發麻：“殿下，我還欠張大人不少的錢，他許是怕人死債銷?！?/br>
    “錢？”李秉圣笑得更歡，“他張家二公子什么時候在意過錢?！?/br>
    沒在意過錢，也未必是在意她，張知序本也不是個壞人，不想看誰因他而死也是有可能的。

    輕輕搖頭，陳寶香識時務地朝車廂拱手：“殿下有什么想讓屬下去辦的，盡管吩咐?！?/br>
    “本宮的本事你方才已經瞧過了，是時候讓本宮看看你的本事了?！崩畋バ蛄?，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張鳳卿即將弱冠，圣上也有重擬賜婚旨意的打算，本宮要你回去他身邊，伺機而動?！?/br>
    伺機而動，意為抓準一切時機搞破壞。

    一般的破壞都夠缺德了，這茬還是皇婚。

    陳寶香輕輕地嘆了口氣。

    “做不到？”李秉圣笑吟吟地道，“本宮身邊可不會留無用之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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