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序又感覺到了熟悉的悲傷，比她夢囈時淡些，又遠比看見裴如珩跟別人在一起時濃烈。

    他突然有些好奇陳寶香在想什么。

    但她不在心里對他說話，他就窺不見她的念頭，只能聽她繼續：“三問姑娘，我朝文官得勢還是武官氣盛？”

    “自然是武官?！贬瘧以旅虼?，“邊境多興戰事，武將稀缺，圣上對其一直多有倚重?！?/br>
    一連三個問題沒難住岑懸月，倒把桌上眾人問懵了。

    孫馥郁很好奇：“寶香jiejie是打算入朝為官？”

    “笑話，她連字都不認識?！标懬迦葜逼沧?，“真以為岑jiejie考的進士很簡單？”

    裴如珩神色復雜地開口：“字她認識，看的書也挺多?！?/br>
    “什么？怎么可能，她先前——”

    “酒令還要接著行呢?！标悓毾愦驍嗨脑?，讓酒令錄事繼續往后遞。

    謝蘭亭突然起身換去了陸清容的上首。

    第34章 謝大人的查案手法

    眾人看了一眼，低低地笑，陸清容臉上飛紅，當即就拘謹起來。

    “謝大人，你這？”

    “姑娘不介意吧？”

    “不介意……”

    她含羞低頭，余光瞥著，就見謝蘭亭抽出了一根“與下首結拜”。

    “這杯酒我認罰?！彼煲恍?，抬杯飲盡。

    席間眾人頓時起哄：“謝大人這是看不上我們陸jiejie，不愿意結拜？”

    “不是看不上，就是太看得上了，才不愿做兄妹吧?！?/br>
    “陸jiejie臉都紅透了?！?/br>
    陸清容一向驕縱，還是頭一回露出這般小女兒的姿態，慌得去抽籌子，手沒穩，袖子一拂灑落一片。

    謝蘭亭眼疾手快地替她接住一根，翻看來看，也是“答上首三問”。

    他一臉為難：“姑娘可要選喝酒？”

    心神晃蕩，陸清容咬唇：“不，不用，大人只管問?！?/br>
    “你我也不相熟，隨意提問唯恐冒犯?！敝x蘭亭想了一會兒，“方才寶香姑娘說，陸姑娘去邊關時有青梅竹馬的玩伴？”

    “那哪是什么青梅竹馬?！标懬迦葸B忙解釋，“大柱和二柱都是程將軍家里的兒郎，來往得也不算多?！?/br>
    這名字一出，在場好幾個人都低笑出聲。

    謝蘭亭似乎怕她難堪，體貼地給上臺階：“二問姑娘，程家兒郎怎么起這種名字？”

    “程將軍原就是岳縣下頭鄉里出來的?！彼灿行┎缓靡馑?，“沒念過什么書，給兒郎起名自然就隨意些?！?/br>
    “程將軍自己的兒郎？”張知序搭一句腔，“沒聽人說過呢?！?/br>
    “又不該你問?！标懬迦莶嫜?。

    謝蘭亭笑著勸架，順勢道：“那第三問就這個吧?！?/br>
    陸清容有些為難：“我倒是聽過他們喊程將軍作爹，只是程將軍在眾人面前說自己meimei早死，這都是替meimei養的孩子?！?/br>
    裴如珩在旁邊聽得直皺眉。

    這些原不是該拿在席上說的，但謝蘭亭前后十分自然，酒籌規則又是一早定下的，他也尋不到機會喝止。

    只是陸清容怎么越說越奇怪，他舅舅哪來的亡故meimei，程家不是只有兄妹兩個么？

    三問畢，謝蘭亭笑著給陸清容夾菜，后者偷偷看著他的側臉，看得有些癡了。

    籌筒轉了一圈，又回到陳寶香面前。

    她想問的已經問完了，對這東西也就興致缺缺，隨手一抽，卻拿到一根“與對座交杯而飲”。

    眾人起哄笑鬧起來，對座的裴如珩垂眼，面無表情地捻盞飲茶。

    只是茶水急了些，略略嗆了他一下。

    “先說好，這玩笑席上的交杯是不作數的?！绷止鹛m醉醺醺地伸手比劃，比劃完卻又對著陳寶香笑，“不作數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br>
    她們都知道陳寶香心悅裴如珩，難得能抽到這一籌，定然不能錯過。

    連張知序也覺得，她應該是高興的。

    然而，陳寶香捏著這籌子，卻是手指一翻就塞回了竹筒，而后舉杯：“三盞，我認罰?！?/br>
    裴如珩捏著茶盞的手指顫了顫。

    他抬眼，看著陳寶香爽快地一杯仰頭又倒一杯，臉色冷下去，眼里也含了些嘲諷：“倒是多謝你?！?/br>
    “我也沒法子?！睂毾阋贿吅纫贿呅?，“鳳卿小氣，可不好得罪?！?/br>
    此話一出，席間驚嘆聲頓起。

    陸清容十分震驚：“你，你是說你與張家公子？”

    “我什么也沒說?！标悓毾阋馕渡铋L地眨眼，“各位也當什么都沒聽見?！?/br>
    “好好好，定然為姑娘保密?！?/br>
    “這可是天賜的緣分，寶香姑娘可得好好珍惜?！?/br>
    張知序在她念鳳卿二字的時候愣了片刻。

    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倒是有些欣慰。

    -你可算是看透裴如珩了。

    -沒什么看透不看透的，桌子太大，遠得慌，不想過去罷了。

    陳寶香垂著眼，有些自嘲：再說，已經叫人打過一次臉，總不好將另一邊再伸過去給他，這酒也挺好喝。

    東市買的新酒，是挺好喝的，就是辣了些，一連三盞下去，張知序都覺得有些難受。

    -你好像要喝醉了。

    -怎么可能，姑奶奶我千杯不倒。

    說是這么說，但酒喝得急了神仙也上頭，張知序感覺她暈暈乎乎的，腳下仿佛踩著棉花，臉上也燙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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