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人后
謝惟擲完那團紙巾,轉身彎腰時,許琳舟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他的背影。 骨架勻稱,線條分明,黑色內褲的邊剛好貼著髖骨,沒完全遮住腰窩。 他一直行事利落,那雙手修長白凈,扣褲鏈的動作也該是利落收尾的一環。但這一次,拉拉鏈的時候滑了下去,一下沒對準;再次提起,拉鏈“唰”地合上,可整個人像被那個意外打亂了節奏。 褲腰在掌心中攥得略緊,最明顯的還是他的耳朵,原本冷靜無波的皮膚一點點染上粉紅。 許琳舟瞥見了。 她本來躺著不動,打算裝死蒙混過去,但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撐起身子,往他那邊靠了靠。 “……你耳朵怎么紅了?!彼劢且惶?,“謝老板也會不好意思?” 謝惟拉完褲鏈,把T恤隨意往下理:“是熱的?!?/br> 許琳舟咬著笑意盯著他:“哈?開了空調才二十五度,你還熱?不會是……因為自己不行,不好意思?” 謝惟動作一頓:“?” “你不是平時自稱很能么?!彼龑W他平日的語氣,“蹭兩下腿就繳械了,也太沒出息?!?/br> 他抬眼盯她,那雙眼沉了兩秒,然后失笑地揉了揉額角。 “你閉嘴?!彼Z調低啞,咬字比平常更慢,“不然我今晚就賴在這兒,看你撐幾次?!?/br> 許琳舟“嘖”了一聲,縮進被窩,用腳踹了踹他的小腿。 謝惟退后半步坐到床沿,雙手撐著床邊沒動,睫毛低垂,把眼睛藏起來:“……本來是真的只想幫你弄完就走?!?/br> “哦?”她抬頭,不信。 “但不知道怎么,”聲音比剛才壓得更低一截,“咬你奶子的時候就忍不住——” 他說不下去。 許琳舟張嘴想懟點什么,可話到舌尖又硬生生憋住,只能別開臉小聲嘟囔:“誰讓你咬那么久了?!?/br> 夏秋之交,早上六點半,還帶著點微涼。 桌上擺著劉阿姨煮好的蛋花米湯,小白菜炒蛋,切成細條的饅頭干,還有洗凈切好的幾瓣橙片,旁邊是一盤焯得微脆的油麥菜。 謝惟拉開房門走出來,穿著整齊的校服,短發還帶著洗過后的濕意,前額幾縷發絲搭下來,看上去有些懶散。他看了一眼餐桌,腳步微頓,目光落在許琳舟身上,隨即勾了下嘴角,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開口: “今天專門等我?” “我本來就打算吃早飯?!痹S琳舟嘴角翹起一點,又裝得像沒心沒肺似的啃饅頭條。 兩人并排坐下的時候,沒有誰再說起昨晚那些不該說出口的細節,也沒有因為沉默變得尷尬;甚至不知不覺中,連以前早上一起吃飯時那些刻意維持距離的小動作,也自然地消失了。 比如謝惟側過身去時,膝蓋故意碰到許琳舟的大腿,她居然沒有躲開。 比如他挑豆腐塞進她碗里時,淡淡挑眉問:“用我筷子,不介意吧?!?/br> 許琳舟下意識開口:“沒事,反正你也舔過我——” 話說到一半,她像被火燒到似的頓住了,飛快低頭,一口接一口地喝米湯。 早餐就在這種微妙的氣氛里結束??諝饫镉蟹N連他們自己都沒察覺的默契,把一切遮得剛剛好,不冷不熱。 上午的課一節接一節過去,時間在鈴聲中溜走。等到下課,校門口已經聚了不少來接孩子的家長,甚至有幾個初中部的學生三三兩兩地擠在人群里吵著要喝奶茶吃炸雞。 許琳舟背上網球拍袋,扣好運動外套的帽子繩。她一抬頭,就看見自己mama穿著熟悉的淺藍色風衣站在人群邊緣,單手拎著包,看著她的方向,大概又是mama一個人趕過來的。 她轉頭跟謝惟說:“我先走了,明天網球隊還要訓練?!?/br> 謝惟輕輕點頭,看起來依舊沉穩。但下一秒他拉開后門準備坐進自家司機車里的時候,心里卻空落落的。 身邊沒有她了。 沒有跟他一塊擠進車里、一邊吐槽油膩后座一邊踩著球鞋轉來轉去、然后干脆占據整塊座位閉眼假寐的人了。 那個會罵他瘋、又會紅著臉坐在他腿上的姑娘,這一刻真正離開他的視線,被另一段生活截斷了片刻交集。 司機張伯問:“小惟,我們走嗎?” 謝惟側過頭,看了看街道另一端已隨母親走遠的許琳舟背影,垂眼,淡聲道: “走吧?!?/br> 回到家,時間不過下午兩點多。玄關靜悄悄的,門邊擺放著整齊干凈的高跟鞋與手包。 江念剛開完會換下職業裝,正倚在廚房與客廳之間的長吧臺后,用手機回復信息,眼尾挑著看了他一眼。 “這周怎么樣?” 她手上的美甲淺棕,拿著杯冷萃,看上去毫無攻擊性,卻總能一眼看穿他打算藏起來的彎彎繞繞。 謝惟邊脫外套邊答: “我們信奧組最近做模擬集訓,要求周日抽半天,把之前整理過的題再過一遍。地點定在信息樓二樓,幾個參賽隊員自己安排的?!?/br> 江念低頭回著消息,根本不看他一眼,“行,明天讓張伯伯送你。中午回來吃飯吧?” 謝惟點頭,“嗯,回來的?!?/br>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許琳舟明天在學校訓練,中午要不要叫她一起吃飯?!?/br> 聽見這話,江念終于抬了抬頭,忍著沒笑出來,最終還是決定不戳破兒子,“好啊,你爸這周出差了,李姐光做我倆的飯也不好做,我叫上你沉阿姨,你把舟舟也接回來,家里熱鬧點?!?/br> “謝謝mama?!?/br> 話落,他從冰箱拿了瓶氣泡水上樓。直到房門在身后合上,那一層始終不變的平靜裂出些一條淺縫。 少年躺在自己的書桌前轉著筆,原木桌面此刻空無一物。 腦子里不受控地在反芻些什么,比參數更抽象,更黏膩。 那是許琳舟光著腿騎坐在他身上的畫面。 她臉上的緋紅根本藏不住,整條大腿貼在他腰兩側,因為高潮后肌rou松懈,rufang晃得厲害,小小乳尖在空調下硬挺還泛著紅。 他記得她咬唇時用力到唇瓣都有些發白,然后那雙總是犀利的杏眼,在某一秒露出一點兒呆滯和空白。 那一瞬間真覺得,如果世界就停在那里,他也不會想繼續計算什么概率和未來。 但這些,并不是從昨天才開始種下的。 第一次對她意識模糊地動心,大概是小學五年級冬天,被許琳舟拽著沖出cao場邊的小樹林,在一堆翻起的積雪中打得滿頭滿臉都是。 她扯著帽子護住臉,整個人摔進雪里,笑得渾身打顫,笑得毫無保留、牙齒和舌尖都凍紅了,卻還是耀眼如光。 后來再大些,是初二暑假。 當時他去訓練場找她,她剛跑完 400 米沖刺,把運動上衣卷到腰際,露出整個結實的腹部。 他聽見心跳在鼓膜深處重擊,比她擊球還要有節奏感。 那之后兩個月,他每天晚上都夢見那條線條分明的腹肌,以及那兩顆圓潤微晃的乳rou。 他從沒敢碰,但看過無數次。從球館門口偷窺訓練,到后臺洗手間假裝偶遇,再到偷她剛用過毛巾的溫度。 很多年了,她一直在那里,在他每一個精密計算后的破綻處棲身,如刺也如藥。 她什么都不知道,卻可以肆無忌憚地拉住他,從軌道偏航,一次、一次地讓他不得不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