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入
客廳里只亮了一盞壁燈,落地窗前的光是冷的。 江瑾坐在樓梯第七級,雙腿并攏,懷里抱著一只純黑色德文貓,等待父親回家。下午打電話時,父親語焉不詳,只說要帶個人回來住,“回來”這兩個字暗含太多讓人浮想聯翩的情緒了。貓咪很安靜,像被她的情緒安撫住了,貼著她的手心打盹。 門外傳來吩咐管家搬東西的聲音,是父親回來了。 “你先進去吧”,江瑾聽見父親這樣說了幾句,“老張,把門打開” 接著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門被打開了。 不是父親的腳步聲,也不是熟悉的保姆鞋聲。 一個陌生的男聲輕輕說了句:“謝謝?!?/br> 她抬眼。 門口站著一個男生,個子很高,膚色略淡,鎖骨鋒利,瘦,但不是削弱感的瘦,而是一種骨架撐起皮膚、衣服貼在身上還顯干凈利落的清瘦。 白襯衫的衣角濕了一塊,應該是剛下車被雨點掃過。肩很寬,背挺直,神情克制,沒有多余的打量,只是站著。 江瑾沒說話,貓在她懷里打了個哈欠。 他環顧了一下玄關,沒有動,只把腳往后收了收。濕鞋踩在地毯上的痕跡被他自己注意到了。 她輕聲說了一句,語氣冷靜卻不容置疑: “踩臟了?!?/br> 他頓了一下,聲音低而穩: “對不起?!?/br> 然后低頭脫鞋,把它輕輕放到邊緣,不沾地毯一寸。他沒有試圖解釋自己是誰,也沒有主動靠近一步。 像是知道,這個屋子不是他的家——至少此刻還不是。 江瑾沒問他是誰。 她只安靜看著這個看起來和她年齡相仿的男生,目光像一把擦干凈的銀器,沒有塵,沒有溫度。 他站在原地,不進,也不退。就那樣等著,像在等待下一步指令。不是膽怯,也不是緊張,而是一種熟悉到本能的姿態。 她不喜歡他這一點。太沉默,太冷靜,像顆隨時會陷進地毯里的釘子,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扎她一下。 她沒說話。他也沒動。 她低頭看著貓,順了順它的毛。 客廳的燈光很冷,落在他身上,把肩膀線條切得干干凈凈。 他沒有挪動半步,像被困在一個透明框里。 江瑾安靜地坐著,沒起身,她在等一個答案,等一個不是她預設的又足以讓她松口氣的答案。 她不是等人來打破這死一般的沉默,而是等一個人親口告訴她——這個人是誰,他為什么會站在她家門口,又為什么要住進她家。 貓喵了一聲,從江瑾身上起來,伸了個懶腰,一躍跳上了樓梯扶手,她輕輕撫了撫它的肚皮,低聲說: “這不是你的位置,對吧?” 她是在說貓,也像是在說他。 他聽見了,卻沒什么反應。只是站得更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