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雪花不算很大,稀稀疏疏的,像柳絮。 溫鐘意走到窗邊看了眼,外面的窗臺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樓下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間好像只剩下這一種顏色。 零星的雪花吹進窗戶的時候,孟川打了個寒顫。 窗戶沒關緊,被風吹開了。 孟川不太想下床,就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緊,整個人都縮進去。 被子里都是熱氣,孟川卻覺得四肢忽冷忽熱,怎么躺都不舒服。 這場不明緣由的發熱從三天前開始,現在已經是第四天,孟川一直處于低燒的狀態。 他上午乘飛機返回家中,躺到現在,一點東西沒吃,只抽了半包煙。 周露給他打過電話,問他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飯,孟川說不去。 他非常懷疑自己是感染了某種怪異兇險的病毒,才會導致退燒藥對他無效。 最后孟川還是忍無可忍地下床關好了窗戶。 風雪被隔絕在外,房間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孟川深吸一口氣,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后頸處的凸起,還是又脹又熱。他能隱隱感覺到那股苦咖味就是從這里散發出來的。 在快要被低熱折磨到失去意識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孟川從被子里伸出手,撐開眼皮看了眼來電人,動作微微一頓,按了接聽。 他沒說話,略顯沉重的呼吸聲通過話筒傳進溫鐘意的耳朵。 孟川的易感期在月初,溫鐘意一直記得這個日期。 alpha在易感期內會變得易怒,敏感,黏人。如果沒有抑制劑或者omega信息素的撫慰,alpha會陷入低熱和發情的狀態,整個過程大概持續七天。 之前每到易感期,孟川都會格外依賴溫鐘意,要他抱著哄著,就是不肯注射抑制劑。 但這個世界沒有抑制劑,孟川要想度過易感期,要么靠意志力,要么靠溫鐘意。 打電話之前,溫鐘意猶豫了幾分鐘,最終還是放心不下。 “你怎么樣?”他輕聲問,“很難受嗎?” 孟川閉眼仰躺著,手機放在枕頭旁邊,含糊不清地發出一聲鼻音,緩了片刻才動動嘴唇:“……你怎么知道我難受?” 他的聲音縹緲無力,聽起來像是夢話,全然不見平時的囂張氣勢。 溫鐘意沒有回答他,又問:“第幾天了?” 那頭沉默著,孟川似乎在消化這個問題,過了會說:“三四天吧,記不清了?!?/br> 這幾天他過得渾渾噩噩,幾乎是強打著最后一絲精神才把工作上的事處理完,現在整個人已經是強弩之末。 “我是不是要變異了啊,怎么一直在發燒?!泵洗ê茌p地嘆了口氣,體內翻涌起來的燥熱讓他的嗓音有點啞,“再燒下去我不會燒成傻子吧?!?/br> 溫鐘意聲音里帶了點不明顯的笑意:“你本來就傻?!?/br> 窗外的雪好像下大了,有細碎的聲響,孟川睜眼看了眼窗外,才發現天都快黑了。 不久前吃的退燒藥沒有起到任何效果,那股來勢洶洶的熱反而更加猖獗。 孟川翻了個身,蜷起來,膝蓋抵住空蕩的胃,下巴壓在手機屏幕上,呼出的熱氣讓屏幕上的名字變得有些模糊。 “溫鐘意?!泵洗ǖ吐暯兴拿?,嘴唇貼著話筒,又閉上了眼睛,說:“我好難受啊?!?/br> 溫鐘意握住手機的手指緊了緊,出聲詢問:“你現在在哪兒?” 孟川已經快神志不清了:“在床上啊?!?/br> “……”溫鐘意很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在家嗎?” “嗯?!泵洗:貞寺?。 “地址告訴我?!?/br> 孟川的私人住址只有少數人知道,他不喜歡被人打擾,卻還是不自覺對溫鐘意放松了警惕,語速緩慢地把住址告訴了他。 溫鐘意換好衣服,拿著傘,下樓打了輛車。 雪天路滑,車子行駛得很慢,溫鐘意坐在后座,搭在腿上的手輕輕揉了揉膝蓋。 孟川住的地方離這不是很遠,地圖上看離公司很近,二十多分鐘后,溫鐘意下了車。 他撐起傘,謹慎小心地走在雪中。 溫鐘意討厭雨雪天,討厭在這樣的天氣里出門,討厭鞋子濕漉漉的感覺。 但他沒辦法任由孟川自生自滅。 即便這人不記得自己,又做了很多讓自己不滿意的事,前幾天還很兇地掛了他的電話,溫鐘意還是會為他冒著風雪前來。 在保安室登了記,進了樓上了電梯,溫鐘意又給孟川打了個電話。 孟川半睡半醒地接起,毫無良心地嘟囔:“你好煩啊溫鐘意?!?/br> 溫鐘意站在他家門前,沒好氣地說:“你也很煩,你家大門的密碼是多少?” 孟川緩沖了一會兒,有點不敢相信:“你來了嗎?” “廢話?!睖冂娨庖恢皇帜弥謾C,另一只手舉到嘴邊哈了口熱氣,催促道,“趕緊說密碼?!?/br> 話音剛落,門鎖咔噠一聲,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孟川握住門把拉開門,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溫鐘意。 溫鐘意手里的手機還沒放下。他身上穿著黑色大衣,仍舊是孟川之前沒要回來的那件。 外面的雪應該是下得很大,溫鐘意的身上沾了不少雪花,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臉色略白,鼻尖卻微微發紅,看起來就很冷的樣子。 孟川怔在原地看著他,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