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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長孫的團寵日常在線閱讀 - 第205節

第2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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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因是高拱派人去廣西調查殷正茂貪贓軍餉一事,最后什么也沒查出來,反倒是殷正茂升了兵部右侍郎。

    不僅如此,御史王圻還參了李延一本,說他這些年來在廣西平叛,花了朝廷不少銀兩卻效果平平,他才是貪墨糧餉,養寇自重的那個。

    這一本立刻就在朝中引起了轟動,倒不是彈章本身寫得有多精彩,而是參的這個李延,他是高拱的人。

    好家伙,這位王御史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動高拱的人,看來官場是呆的膩煩了,想回家種田。

    御史?王圻?眾人又恍然大悟,這是趙貞吉趙閣老的下屬。

    趙閣老的人參了高閣老的人,那不就等于趙閣老參了高閣老本人。

    以高拱那個火爆性子,哪里受得了這個氣,立刻開始反擊,先把這個叫王圻的御史拿下。

    兩位閣臣之間的爭斗就此拉開帷幕,互相指使自己手底下的人彈劾對方的人,朝廷諸司每天都在經歷各種人員變動,要么調離京師,貶到偏遠地方,要么直接撤職、罷免。

    一時間朝中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為這場政治斗爭的犧牲品,不知道明天和罷官哪個先來。

    半個多月時間,朝中竟然有十數名官吏被罷免。

    隆慶只管沉迷聲色,不問這些,真就如朱翊鈞所說說——紂飲失日。

    朱翊鈞隔三差五就要上一次房頂,有時候是思念陸繹,有時候是為了看星星,不過,最后總會被乾清宮的歌舞升平吸引注意。

    朱翊鈞管不了他父皇,也管不了朝堂的爭斗,不過好在也就是趙貞吉和高拱小范圍的針對對方的人,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影響不大。

    這日朱翊鈞休息,他在書房看書,看到不甚明白的地方,就需要查閱史料,正好還想看看他出去的那只貓,于是便去了文淵閣。

    剛走進院子,還沒過石橋,就看到回廊下,踏雪正趴著曬太陽,尾巴一甩一甩的,十分悠然自得。

    朱翊鈞快步走過去,蹲在它跟前,先伸手摸了摸它的頭,踏雪感受到他的氣息,伸長了脖子,探著頭,把下巴往他手心里送。

    “踏雪平日不愛理人?!鄙砗髠鱽韨€熟悉的聲音,朱翊鈞轉頭,正好看到路過的申時行,“卻是與殿下十分親近?!?/br>
    朱翊鈞露出得意之色:“那是自然,畢竟是我把它送來的?!?/br>
    他回過頭去,踏雪已經臥倒,翻著白花花的肚皮,邀請他來摸。

    朱翊鈞在它肚子上擼了兩把,和霜眉全然不同的觸感,雖然毛短一些,但更加順滑。

    霜眉已經十多歲了,毛發不必前些年飽滿,精神狀態也差了許多,天氣好的時候出去曬曬太陽,大多數時候在朱翊鈞的寢殿呆著,有專門的太監伺候它。

    朱翊鈞沉浸在擼貓的喜悅中,又隨口問了一句:“張先生在嗎?”

    其實他不是專門來找張居正的,可到了文淵閣,總想第一個見到他的張先生。

    申時行回道:“張閣老今早到戶部處理公事,差不多快回來了,諸位閣老今日要例行議事?!?/br>
    “議事?”朱翊鈞既詫異又好氣,“現在高閣老和趙閣老還能一起議事???”

    語氣中多少帶了點幸災樂禍,申時行又豈會聽不出來。但他一個小小的翰林院侍讀,也不敢妄議閣老之間的恩怨,只能裝作聽不懂。

    朱翊鈞自然也不為難他:“申先生,你也是來看踏雪的嗎?”

    說到這個,申時行卻有些不好意思:“臣……只是路過?!?/br>
    朱翊鈞才不信他只是路過:“你手里拿的什么?”

    “額……”申時行攤開手掌,是個小紙包,在朱翊鈞熱切地注視下,他只得打開紙包,里面是兩片rou脯,“我給踏雪帶了些吃的?!?/br>
    “嘿嘿!”朱翊鈞往旁邊讓了一步,“那你喂給它吧?!?/br>
    一看申時行就不是第一次上班時間摸魚,他一靠近,踏雪就一翻身坐了起來,還沖他“喵”了一聲,像是催促他快點把好吃的交出來。

    吃飽喝足,踏雪一躍上了房頂,尋一處陽光更加充足的地方,睡個回籠覺。

    朱翊鈞和申時行一起進了屋內,后者忙自己的工作去了,朱翊鈞往史館那邊走。

    他向馬自強詢問修《世宗實錄》的進展,又說自己想查閱一些舊時的詔令,這部分內容在制敕房存檔,馬自強正要帶他過去,這時候卻有人來找,與馬自強商議別的事情。

    馬自強不敢慢待皇太子,朱翊鈞卻并不在意。他揮了揮手,讓馬自強忙手里的事情,他自己過去便是。

    制敕房是文淵閣西側的一排小房子,專門負責書辦制敕、詔書、誥命,冊表、題奏、揭帖等一應機密文書。

    朱翊鈞經常來文淵閣,主要在正殿和史館,制敕房卻極少去。

    他走進制敕房,卻在路過一張書案的時候,被桌上的一頁紙吸引了注意,那并非他要尋找的東西,卻是一篇文章:

    “又雜植蘭桂竹木于庭,舊時欄楯,亦遂增勝。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堦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墻,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br>
    朱翊鈞一下子就被文章中描寫的進屋抓住了注意力,這是一處書齋,筆者與祖母、母親曾經在此處生活的趣事。

    文章最后的部分是幾年之后補上的,筆者懷念與妻子的相處時光,后來他的妻子亡故,他常年在外,便也鮮少回去。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br>
    文章娓娓道來,清淡而質樸,卻能讓讀者感受到那份對故去親人深重的情感。

    朱翊鈞雖然年紀小,閱歷少,但那種緬懷至親的心情他能感同身受,在他心中,也有一個回不去的“南閣子”。

    不需要見到作者本人,看完這篇文章朱翊鈞就能猜到他是誰。

    這個人叫歸有光,朱翊鈞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是在嘉靖四十四年的殿試上,太史諸大授將他推薦給了另一位考官。

    后來,他又聽說,這個人其實是由徐渭推薦給諸大授,還夸他是當代歐陽修。

    他年近六十才高中進士,一直外派做官,后經高拱和趙貞吉推薦,升為南京太仆寺寺丞,李春芳欣賞他的才華,又將他留在內閣,掌制敕房,修《世宗實錄》。

    事情就是這么奇妙,那一年徐渭作為李春芳的門客,看到歸有光的文章,一時忘了赴諸大授的約,最后,卻是因為得了李春芳的賞識,留在內閣。

    一個殿試考了三百多名的三甲進士,稍微富庶一些的縣城知縣都輪不上他,他卻在短短幾年干到了內閣,最神奇的是,被高拱、趙貞吉、李春芳三個水火不容的閣老同時舉薦。

    徐渭盛贊他是當代歐陽修,不是沒有道理。

    “參見太子殿下!”

    朱翊鈞轉過身來,歸有光俯身要拜,卻被他一把攙起:“先生免禮?!?/br>
    他又舉起手中文章:“這篇《項脊軒志》是先生所作?!?/br>
    歸有光應道:“是臣早年所作,正要寄給好友?!?/br>
    “寫得真好?!敝祚粹x卻把文章疊起來,竟是遞給了身后的馮保,“你再寫一份寄給朋友吧,這份我想帶回去再讀一讀?!?/br>
    歸有光受寵若驚,又要謝恩,朱翊鈞卻擺了擺手,說起正事:“我要尋一封嘉靖二十七年的詔書,馬先生說存在西小房,先生幫我找找?!?/br>
    說話間,他余光一掃,捕捉到外面院子有個熟悉的女身影——張居正回來了。

    “先生找到之后,讓我的伴讀謄抄一份?!痹捯魟偮?,他已經大步走出了西小房。

    “張先生!”

    張居正平日總是一臉嚴肅,尤其在宮里,今日卻有些不同,見了朱翊鈞,竟是上前一步,輕聲在他耳邊道:“殿下來得正好?!?/br>
    “噢!”朱翊鈞眨眨眼,“哪里好?”

    張居正神秘一笑:“殿下愛熱鬧,今日正巧有熱鬧看?!?/br>
    “什么熱鬧?”

    “一會兒就知道了?!?/br>
    第158章 有人通知張居正,……

    有人通知張居正,會揖馬上開始,請他過去。

    張居正對朱翊鈞說道:“殿下請?!?/br>
    朱翊鈞驚訝道:“我也去嗎?”

    張居正笑道:“殿下也該對內閣有所了解?!?/br>
    所謂會揖,就是每月初一、十五,六科給事中、都察院御史到內閣拜見各位大學士,以匯報工作的名義,讓各位閣老了解近來朝中的輿論風向。

    不過今天的會揖還有一個特別安排——今年的新科進士在各部的觀證期結束,已經分派到各地上任,留在京城的,年輕的給事中和御史今日第一次拜見閣臣。

    朱翊鈞和張居正一起進去的時候,幾位閣老已經陸續到齊了,朱翊鈞打眼兒一掃,還差一個人沒到。

    朱翊鈞有預感,張居正跟他說的熱鬧,很有可能和這個沒到的人有關。

    屋子里人多,除了內閣幾位大學士,還有六科給事中、都察院御史,眾人相互寒暄,年輕的官員忽略李春芳這個名義上的首輔,首先拜會高拱這個實際上的首輔。

    就算剛踏入仕途,這些大臣也個個都是人精,誰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大家心里都明鏡似的。

    朱翊鈞走在張居正的身后,進去之后,就閃身站到了一根柱子后面,盡量不引人注意。大家回過頭來的時候,只看到張居正,卻沒人留意他。

    “人到齊了,那咱們就開始吧?!?/br>
    說話的是高拱,他一開口,全場都安靜了下來,頗有些“這里由我做主”的氣勢,其他人都得靠邊站。

    朱翊鈞躲在柱子后面,視線穿過人群,看向最前方。李春芳、趙貞吉一言不發,表面看著喜怒不形于色,眼中卻流露出“看不慣他又干不掉他”的憋屈。

    幾位閣老落座,最邊上那把椅子卻空了出來,有人在竊竊私語:“殷閣老今日怎么沒到?”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腳步聲,朱翊鈞轉過頭,那人從外面走進來,正是殷士儋。

    他是個山東大漢,人高馬大,往那兒一站,跟個門板似的,把光線擋了一大半。

    殷士儋走進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不同尋常的氣場,帶著殺氣。

    朱翊鈞縮在柱子后面,興奮到了極點,他有預感,張居正先前說的有熱鬧看,就和殷士儋有關。

    高拱看向殷士儋,頗有些不滿:“殷閣老進內閣時間也不短了,一月兩次的會揖怎么還能遲到?”

    殷士儋沒理他,而是看向旁邊一名言官,冷聲道:“聽說你一篇彈章就能讓皇上罷免我,可有此事?”“……”

    朱翊鈞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言官名叫陸樹德,嘉靖四十四年進士,那一科主考官正是高拱,所以此人是高拱的學生。

    陸樹德看出來殷閣老今日來者不善,卻沒想到對方的矛頭首先指向自己。

    這話陸樹德確實說過,可那是為了討好高拱,私底下說的,卻不知為何,這么快就傳到了正主的耳朵里。

    殷士儋冷笑一聲:“你的兄長,吏部右侍郎陸樹聲品行端方,為人正直,不肯依附他人,而稱病請辭,你又何必上趕著給人當槍使?!?/br>
    這話說得太難聽了,明擺著譏諷陸樹德依附高拱,沒有他兄長的骨氣。

    陸樹德惱羞成怒,正要反駁他,卻不曾想,高拱突然拍案而起。

    “來了!來了!熱鬧要來了!”柱子后面的朱翊鈞激動不已,從柱子后面探出半個腦袋,等著圍觀兩位閣老當眾掐架。

    指著殷士儋吼道:“太不像話了,你身為內閣輔臣,怎可信口開河,老夫何時要別人依附于我?”

    殷士儋露出譏笑:“我說他不肯依附嚴嵩,你卻自己對號入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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