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飾演凌七巧的演員肖姮兒都驚訝的是，祁宴凝仿佛大腦自帶定位系統，每次畫出來的紋路都沒什么區別。在祁宴凝每日的繪畫下，肖姮兒難得在劇組體重沒有一絲變化。

    原本肖姮兒是一個非常喜歡吃的人。她壓力一大就喜歡暴飲暴食，所以每次在劇組后半段的時候，她都會比前半段胖一些。

    但在《登神階》劇組，她根本沒敢胖。

    每天早上，她都會心驚膽戰地來到化妝師，被祁宴凝捧著臉左右端詳幾秒，然后屏住呼吸等候審判。

    還記得她有一次前一天晚上忍不住吃了些燒烤，第二天水腫到不行，就被祁宴凝捧著臉左看右看，然后，他涼涼開口，“胖了？”

    “吃重油重鹽的東西了吧，至少腫了一斤?！?/br>
    肖姮兒當時瞳孔地震，在一旁經紀人殺人般的視線下想要否認，但祁宴凝的目光中卻全是篤定和了然。

    她啞口無言只能承認，然后迎來祁宴凝似笑非笑的一個眼神。

    這個眼神和經紀人長達三個小時的絮叨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從那天開始，她完全不敢吃任何高油高鹽的東西，甚至每天起床就喝一杯黑咖啡消腫，就是為了不被祁宴凝抓到。

    要知道，祁宴凝當時的視線雖然平靜，但暗含殺氣仿佛在說，“影響我工作的都得死”。

    肖姮兒想活著。

    所以，她難得在拍攝周期內完美維持了體重，沒胖沒瘦，體型沒有一絲變化。

    而這僅僅是劇組妝造的冰山一角，祁宴凝的能力讓所有劇組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驚嘆。每天來看主角們的妝造甚至成為了劇組工作人員們的一種樂趣。

    這樣的水平反饋在成片中，效果更是令人驚艷。

    幾個主角顏色不同的衣衫，在劇中頻繁打戲的時候更是美到驚人。

    不同顏色的衣服飄逸如流云，隨著主角們的動作搖曳生姿，在空中劃過無數的光影交相輝映，像一幅濃淡相宜的畫卷，不需要任何特效，就打造出了震撼人心的視覺效果。

    純粹美麗的服化，加上布景道具統一的風格，讓整部片子都呈現出一種韻味深長的效果。

    這樣的視覺沖擊力讓無數觀眾著迷。

    【誰懂啊，本來我在用手機看，看著看著打開了電腦，之后又轉到了電視上。只有電視才能展現出鏡頭的美感啊……】

    【好家伙，仙俠劇拍攝得跟紀錄片一樣，每個鏡頭都是美的，李導牛逼了！】

    【真的，劇情很好，但視覺上對我的眼睛更好。這幾個主角就算只是在草坪上坐著聊閑話都是風景】

    ……

    這樣的評價貫穿了整部片子，直到大結局。大結局決戰前夜更是將美學發揮到了極致。

    主角們再次穿上了和初見以及定妝的時候一樣的衣裳，但他們卻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薄云天一身純白衣袍在戰斗中染上了斑斑血跡，如同雪中的梅花，下擺甚至完全染成了紅色，是一種令人心驚的美。

    凌七巧純黑的裙子上兜帽已經消失，同樣消失的還有手腕上的蛇形銀飾和耳畔的蝎子，原本扎著五彩辮子的頭發披散，已經成了純白。

    平江河還是那身青色的衣衫，但他腰間卻系著一個黃色繡著銀杏葉的香囊。兩柄大刀被破舊的緗葉黃布料綁在他背后，一柄已經卷刃，另一柄則從中間折斷。

    而葉棠梨，衣裳殘破，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雖然身上還是緗葉黃，但外袍卻披著一件純黑色的大氅，唇角染血，眉眼間全是戾氣。

    楊柳青站在她身邊，一身紅衣，熱烈張揚，但他不離身的扇子卻只剩下了青碧色的扇骨，那雙含情桃花眼全被碧色絲帶擋住，只有血淚將絲帶洇濕，混合出一片灰暗的顏色，像是燦爛的朝陽被云層隱沒。

    這一幕，五個人分崩離析，但彼此身上的色彩卻又相互交融，相因相生，讓畫面充滿了流動的，具有張力的美感。

    彈幕在這一幕的時候十分爆炸，除了純粹抒發震驚之情的【啊啊啊啊啊】或者【臥槽】還有人因為這一幕的美而在彈幕感嘆。

    【誰懂啊，這一幕的含金量！幾個人明明已經分裂成仇，但在決戰時刻卻又不約而同穿上了初見的衣裳。最初是五個人五種純粹的色彩，而此時，每人身上都留下了這一路走來其他人留下的印記……】

    【i群像真的哭死……】

    【這一幕的樣子讓人感覺他們五個還能和好？能不能？啊啊啊??！】

    【沒看原著，但從色彩隱喻來說應該是可以的，畢竟從目前來看，他們還是一個整體！】

    【無論如何，美死了好嗎？】

    ……

    原本《登神階》的播放量就隨著劇情一路走高，而等大結局更是爆炸，成為了當之無愧的爆劇，就連路過的賣菜叔叔都知道的程度。

    而隨著大結局的播出，網絡上的各種分析貼洶涌而出。

    無論是討論主角們的演技，討論劇情的，都有很多人關注，而其中，也有好幾個大熱帖在討論劇中運用到的妝造美學。

    [李濤，祁宴凝是如何運用妝容來塑造人物性格的，畢竟里面有幾個演員素顏和角色不貼，但上妝后卻像是角色從書中走出]

    [祁宴凝在登神階中對傳統色彩的運用，從定妝照開始一幀幀分析]

    [妝造如何與情節發展相互適配—從祁宴凝《登神階》分析]

    [有人想要祁宴凝再開班嗎？劇里的妝容巨牛無比，無視光線角度都美到令人窒息，不知道祁宴凝是怎么做到的]

    ……

    熱帖像是雨后春筍一般層出不窮，大家原本就知道祁宴凝的能力很強，但沒想到，他連這種幻想題材都可以做到這么完美。

    傳統服飾和幻想色彩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讓人恍惚間覺得如果有一個這樣的世界，那么他們穿的服裝，日常的打扮肯定就會說這個樣子的。

    甚至，祁宴凝的妝造還影響了大家對于仙俠劇的想象。這段時間，視頻網站上關于仙俠文章的cos或者關于神像類想象題材的美妝作品，都逃不過有祁宴凝的色彩。

    終于，仙俠題材的仙女不再是清一色紗裙白衣飄飄，而是有了各種各樣的色彩。

    這都是祁宴凝的功勞。

    《登神階》足足播了三個月，很是火爆了一把，但祁宴凝卻并沒有心思為這個成績感到開心。

    他在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在妝造上感到了些許的力不從心。

    這一切都是拜電影導演古浩博所賜。

    古導作為知名大導演，投資商上趕著給他投資，所以財大氣粗，讓祁宴凝可以擁有最大程度的自由，甚至，祁宴凝想要購買高定然后修改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他都揮手同意，只要祁宴凝能夠交給他滿意的服裝就好。

    不過祁宴凝還是遇到了困難。他已經開始著手這個電影的妝造兩個月了，進度非常緩慢，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導演靈感太多導致劇本還在不斷的更改。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進度還是很順利的。古導將第一幕想要的服裝氛圍以及背景詳細講解給他，然后，祁宴凝請來了服飾文化研究協會的幾個手工藝人，純手工制作出了古導想要的服裝。

    因為是剛開始，古導的想法還很溫和，只要了中式怪誕風格的服裝，而祁宴凝交給他的一身紅綠嫁衣和純白長袍搭配儺戲面具完美符合了他的要求。

    古導在滿意之下迸發了新的靈感，然后逐漸放飛自我。

    他知道祁宴凝能力強，但不知道他能力居然能夠這么強。原本在他腦海里模糊的一些色彩和氛圍經過祁宴凝的手就能成為現實，堪稱靈感打印機。

    所以，原本他的想法還受制于現實，慢慢地，就逐漸天馬行空了起來，讓祁宴凝屢屢皺眉。

    而且，他還很喜歡推翻自己的想法，往往今天的想法明天就推翻重新制作，這更進一步加劇了服飾制作的難度。

    就比如此刻，古導在祁宴凝面前手舞足蹈，滔滔不絕地講述著新的靈感。

    “你是說，你想要的第一種是中式恐怖和朋克風相結合？另一種則是東方玄幻加上中世紀西方宗教色彩？”祁宴凝聲音都帶著啞意，眉目煩躁。

    他第一次聽到這種天馬行空到仿佛不是人話的要求。

    林黛玉和伏地魔的cp都沒有古導的要求碰撞感強。

    簡直邪門。

    古導眉眼飛揚，“對啊，本來就是要做融合世界的設定，那索性就更加極端一些！這樣多酷??！”

    祁宴凝看著古導，他花白的頭發和唇角的唇釘輝映，讓人眼睛疼。

    他忍不住扶額，長嘆一聲。

    第121章

    古導這種異常的亢奮持續了很久，直到祁宴凝因為工作進度一直停滯不前而對他下了最后通牒。

    他們畢竟是合作，凌滄洲聽說祁宴凝要進古導的劇組給劇組也投了一筆投資，這樣祁宴凝和古導的地位就更加平等了。

    祁宴凝也不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原本想要盡量完美地完成古導的要求，但按照這種趨勢下去，兩年都做不完古導要的東西。

    況且，不是祁宴凝一個因為古導的靈感爆發而工作停滯，整個劇組都停下了腳步，畢竟布景道具等都需要劇本定下來之后再繁復打磨。

    所以，在一個午后，古導剛描述完他的“東方玄幻機甲”，祁宴凝就開口了。

    “古導?！彼χ?，但目光中卻全是冷意。

    “您到底想要什么，有沒有具體的想法？”祁宴凝敲了敲桌子，咚咚的聲響像是打在了古導的心頭，“如果您還要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我的時間也是有限的，我們這次的合作就到此為止吧?！?/br>
    古導臉上原本興奮開懷的表情消失，看向祁宴凝，眼睛微微瞇起。

    他畢竟是業內有名的大導演，一身唯我獨尊的氣質讓人完全不敢反抗，他也是赫赫有名的“片場暴君”。

    但祁宴凝對上他的氣勢卻不閃不避，而是直直對視著，眼神中全是認真的神色。

    古導明白，這就是祁宴凝的警告，他的態度是認真的。

    古導怒極反笑。自從他成名之后，在他導演的片子里，從來就沒有人敢忤逆他了，祁宴凝這還是第一個。

    “小祁，你這是在威脅我？”古導猛地將劇本摔在桌子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他沉聲道。

    “不是威脅?！逼钛缒耆粍?，明明是坐著的，但氣勢卻一點也不輸于古導，“這是我因為您以往的美名而留下的最后的耐心?！?/br>
    他完全不怕古導。作為已經成名了的幕后工作人員，背靠辰星娛樂，不管是輿論還是工作方面，古導都沒辦法對他產生很大的威脅。

    “最開始我是因為您和初版的劇本選擇了您的劇組，而現在劇本已經面目全非，就連世界觀都重新架構?！?/br>
    “說實話，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我不太信任您的能力。畢竟一個導演在開拍前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他對電影的把控能力很值得我懷疑?！?/br>
    “基于這些，我確實要重新考慮我們的合作關系?！?/br>
    祁宴凝盯著古導的眼睛，為了古導的面子，他并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就連聲音也是平和真誠的。

    但話中的內容像是針一樣扎在了古導的身上。

    古導心中燃起了巨大的憤怒。但因為祁宴凝的身份和背后的資本，讓他完全不能像是之前解決對他提出異議的那些小演員一樣直接踢出劇組。

    哦，不用他踢，人家自己覺得他不靠譜，自己想走了。也是，祁宴凝是有名的影視服化師，從他的劇組離開后有的是劇組想要，但他想再找一位能力這么強的服化總監就很難了。

    他的年齡也讓他不好意思和祁宴凝這種小年輕吵架，只能在心中又憤怒又憋屈地默默反駁。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作為導演的能力被人懷疑？

    祁宴凝是怎么敢的，他一個小年輕，就敢這樣質疑他這個赫赫有名的大前輩？

    他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好嗎？

    他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