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第19章 “不至于?!?/br> 聲音如滾過砂礫時,粗糙干澀。 林晉慎對自己身體了解,一年到頭也沒生過一回病,他不過是作息紊亂后的短暫的不適,休息就好。 陸宜本來不想多管的。 都是成年人,自己病沒病應該清楚,何況他身邊一堆人,等他再嚴重些,助理發現總會送他去醫院。 但他挺高大的身形,靠在單人沙發里,臉色紅得不正常,平時漆黑沒情緒的眼里,像是高溫蒸出水汽,濕潤的,他也會生病,也會難受,更有人味兒。 退一萬步講,他是她老公,他的身體也算是他們夫妻共同財產。 “去醫院吧?!标懸苏f。 “不用?!?/br> 陸宜沒聽他的,拿出手機:“你習慣去哪家醫院?你不說,我就找我認識的醫生,先替你預約?!?/br> “陸宜?!?/br> 林晉慎蹙眉,他還有一堆事,沒時間去醫院,他說:“別小題大做,就算發燒也用不著去醫院?!?/br> “藥不能隨便吃?!?/br> “我心里有數?!?/br> 陸宜停頓,怎么感覺在跟小朋友交涉,她說:“你再這樣燒下去,人都可能沒了,我剛結婚,還不想喪夫?!?/br> “……” 林晉慎板著臉,其他時候或許挺可怕的,但現在生病眼神沒攻擊力,他就像是被戳破的氣球,漸漸癟下去。 他用手背探過自己的溫度,的確不正常,吃藥怎么也要幾天,反而更耽誤工作,不如去醫院輸液見效快。 他沉默半晌,說:“我讓江詢安排?!?/br> 意思是不用麻煩她。 林家一直在長信私人醫院就診,在長信有占股。江詢按照要求,提前跟醫生約好時間,匯報情況時深感抱歉,因為不怎么敢看林晉慎的臉,他沒注意到老板的異樣,更沒看出老板生病。 “跟你沒關系?!绷謺x慎去拿外套。 陸宜在收保溫桶,江詢過去幫忙,同時將林晉慎的就醫卡之類的資料袋遞給她,說:“太太,辛苦您了?!?/br> “……” 她根本沒打算去。 但資料袋已經遞過來,她身為人家老婆,在對方生病去醫院,自己先回家,的確說不過去。 陸宜接過來:“應該的?!?/br> 江詢說:“這些您放在這,我會收拾送回去的?!?/br> “麻煩你?!?/br> 林晉慎已經拿過外套,走過來,跟她目光相撞:“走吧?!?/br> “好?!?/br> 因為提前打過招呼的原因,到醫院時,已經有人在待命,做幾個常規檢查。 林晉慎燒到38度,再拖久些,只會燒更高。 風熱感冒,應該是這段時間作息紊亂,免疫力降低,受涼后導致的。 作息紊亂是最近工作原因,受涼是為什么,空調的夜間溫度一直調在27度。 “你受涼了,昨天晚上嗎?”陸宜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林晉慎偏轉過臉,生硬吐出兩個字:“不是?!?/br> 那就好,跟她沒關系。 “趙醫生,直接輸液?!?/br> “好的林總?!?/br> 醫院安排上單獨病房,幾瓶藥,保守估計也需要三個小時才能輸完。 陸宜不能將他單獨丟在這,硬著頭皮陪同,看他手背上扎針,兩人坐在病房沙發上,各自占據一側。 “你先休息一下,等這瓶輸完,我叫護士?!?/br> “好,麻煩你?!?/br> 聲音好像比剛才還啞,嗓子難受,他也不愿多說。 林晉慎閉眼,仰頭,脖頸線拉扯著,長腿隨意地支著,他這時候,倒像是靜物圖。 只是這沙發,對他而言有些小,陸宜提議過讓他在病床上睡一覺,他搖頭說不用,堅持拘束在這方寸之地。 他堅持,她只有尊重病人。 林晉慎沒閉眼幾分鐘,他手機一直在響。 他睜開眼,單手拿過后刷兩遍,跟工作有關,他準備回復時,手背上還扎著針,只能靠單手的拇指。 “要不然我幫你?”陸宜將他一系列動作看在眼里,又說:“如果涉及商業機密就算了?!?/br> 林晉慎已經將手機遞來。 單手太麻煩,他嗓子也不行。 陸宜拿過,他手機是黑色機身,樸素的沒有手機殼,符合他冷淡無趣的風格,林晉慎只手抵著嗓子緩慢口述,她負責敲字發送。 配合得還算不錯。 陸宜退出聊天界面,一眼看到置頂位置的熟悉頭像,是她的,備注是——太太。 平淡無奇的兩個字,在此刻,像是驟然掀起的海浪,照頭撞上來,她沒想到,在他的手機里,他會給自己備注這兩個字,而且是置頂的位置。 與他的家人在最頂端的位置。 “你給我備注的是太太?”遞回手機時,她隨口提起,裝看不見就太假。 林晉慎沒有覺得什么不對,平靜接回:“不然備注什么?” 因為是太太,所以備注太太,這是他世界的運行法則,她看見之前以為會是名字。 “我在你那備注是什么?” 林晉慎冷不丁地問起,透亮的目光凝視著她。 ……唔。 他在她這,沒有備注,pioneer,他的微信名。 但陸宜才看到他給自己的待遇,實話就有些難說出口,她噎住,后悔提到這茬。 林晉慎的目光像是具備穿透力一般,輕易從她臉上,讀到心虛的滋味,他眉毛微挑:“沒備注?” “!” “我現在備注?!标懸巳ツ檬謾C。 林晉慎問:“現在備注什么?” 陸宜照葫蘆畫瓢,點開林晉慎的資料頁,輸入兩個字的備注,退出時,遲疑一下,又設置成置頂,這樣,他不算吃虧。 她抬頭,望向他,輕聲說:“先生?!?/br> 林晉慎閉著唇,聞言只是鼻腔里發出聲輕哼,并不作任何評價。 半晌他轉過臉,閉眼,仍然仰頭假寐,輸液并沒有立刻見效,反而讓大腦更昏沉,像注鉛般。 林晉慎輸液,陸宜無事可做只能玩手機。 余音發消息問她周末什么安排。 陸宜:【去不了,林晉慎感冒發燒?!?/br> 余音:【這位哥不是每天晨跑,身材壯碩的跟什么一樣,大夏天的感冒了?】 【難道是你們倆夜夜笙歌,你這禍國殃民的妖女把人身體掏空了?】 陸宜:【……】 【是工作原因,他最近忙的?!?/br> 余音:【他又不是第一天這么玩命工作,對他而言,這種都是常態好嗎?】 【實驗里的控制變量法你還記得嗎?寶貝,你就那變量?!?/br> 你就是那變量。 陸宜盯著最后幾個字看數秒,心里在反駁,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半個小時后,她叫來護士換藥水。 林晉慎半睜開眼,目光模模糊糊落在她身上,說:“你回去吧,這里一時半會不會完?!?/br> “沒關系,還有兩瓶藥?!标懸丝偛荒苷鎸⑺粋€人丟在這輸液,畢竟:“你看起來有點虛?!?/br> 你看起來有點虛。 他虛嗎? 林晉慎徹底睜開眼,眸光幽黑,啞著嗓子反問:“我虛不虛你不知道?” “……” 護士剛還完藥水,人還沒走,冷不丁聽到這句,抿唇辛苦憋笑,彎腰點點頭,說有事再叫她。 還沒出門就已經想到怎么跟同事八卦。 誰家好人好好工作,一輛卡車就壓過來,如果不是職業素養在,她也想聽到底虛不虛,有多虛。 “我沒有說你那方面虛?!标懸硕l燙,低聲解釋。 “那是哪方面?”林晉慎問。 “當我沒說,你再睡會?!标懸松詈粑?,想著他是病人,不跟他一般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