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mama永遠過不去自己這關。 這七年間她和原長青一直沒有停下尋找真相的腳步,康佳便是他們覺得最有希望的突破口。在得知原也給她打過電話還是被拒絕后,他們便馬不停蹄——許文秀后來給原長青說這簡直也是臭不要臉——趕去康佳父母家。 他們搬出已經重復了無數次的話術,還沒說幾句,康佳便含著淚答應,說叔叔阿姨其實我才對不起你們。 即便如此,許文秀仍然不安,擔憂這是夢境,是她執念太久的臆想,直到今天聽到原也親口說了,她才終于換下這一口憋了足有兩千個日夜的氣。 “答應了就好啊,有證據就好啊?!痹S文秀的聲音微微哽咽,她深吸幾口氣,緩緩說道,“當時我和你爸爸都做錯了?!?/br> 他們沒有及時察覺孩子的異常,也無力為他搭建一個足夠堅固的庇護所,只有同過街老鼠那樣只能四處躲藏,狼狽不堪。 是為父母的失職。 這些年她也常和原長青復盤,反反復復叮囑自己再也不要犯這樣的錯誤。 “沒有呀,你們已經做的是最好?!痹捕紤岩勺约菏欠袷撬尥?,眼淚在最近怎么總是要流,他憤憤地憋住,要對眼淚大軍施以最嚴厲的牢獄懲罰。 真可惡,他才不脆弱呢。 他說:“我們不能拿現在的標準去評判當時的自己,這樣太苛刻了,其實那時候我們都做了自己認為最好的選擇,我們都沒有錯?!?/br> 許文秀笑著,眼里淚花閃閃:“寶寶長大了?!?/br> 時間原來這么快,又原來如此有魔力,記憶里小孩也長成了獨當一面的模樣。 “一切都要過去了?!痹沧詈笳f。 掛斷電話后原也眼睛紅了太多,但沒哭,像眼淚憋到最后都憋在了眼皮,調皮得橫沖直撞,非要撞出個紅印才算作罷。 化妝師也到了,見他這模樣擔憂他眼睛發腫,便拿來冷毛巾叫他敷一下。 但宋其松還沒有到,時間已經過了兩點四十五分,這是他昨天說差不多會抵達的時間。 原也頻頻往門口望,心中隱隱焦急。向時齊先舉了手機:“松子回消息了,說外面暴雨臺風打不到車,現在準備擠地鐵來?!?/br> 孟思嘉點頭附和:“現在的確不好打車,就算打到也得在高架上堵幾個小時?!?/br> 坐地鐵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時間太長,原也雖有遺憾,但還是叮囑向時齊要告訴宋其松:“那你叫他路上小心?!?/br> 化妝師摁住他的臉:“等等哈,別亂動,把你臉上氣色補補我們就拍攝去了?!?/br> - 原也太久沒有踏入演播廳。 黑黢黢的攝像機像極一張巨大的嘴,鏡頭反光,凌厲得似是鯊魚的牙齒。他站在機器后面,更像是躲在一段時間的背面。 坦白說,他此刻確實有些緊張。焦慮仿佛是血管中沉睡已久的種子,一旦想起,便一顆接著一顆破芽。 原也屏住呼吸,試圖將這些可惡的種子溺斃在血液中。 孟思嘉輕輕碰了他一下,聲音柔和:“準備好了嗎?” 原也卻先瞥向門口,融金般的光線流淌而來,只是依舊空蕩蕩,沒有由小漸大的身影,沒有宋其松。 他收回視線,他將這口氣吐出,他握緊了拳:“準備好了?!?/br> 原也走進演播廳,坐在椅子上,他自然舒展身體,將本能想抱緊的雙手放在身體兩側,晦暗如眼球的鏡頭對準他,原也恍一眨眼,似四周布滿了無數閃爍的眼。 但他不再畏懼。 他抬起眼,不避不閃,目光炯炯對準鏡頭。 鏡片折射出眩光,五彩的顏色隱約嵌在鏡頭之間,原也捏了一下指尖,他開口。 “大家好,我是原也?!?/br> 話剛落地,嗓子卻像是被拽走那樣,又像是一瞬間脹大,梗在喉嚨不上不下。 他吐不出來第二個字眼。 思嘉在旁邊急的捏向時齊的手,口型夸張鼓勵:“加油?!?/br> 原也頓了下,他略顯僵硬地眨了下眼,鼓了點氣,告訴自己不要害怕。 他開始幻想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湖水中,亦或是母親的羊水里,困囿于胎膜的柔軟包裹中??傊跍嘏睗竦乃信葜?,身上卻不發皺,只是任由溫柔水波將自己輕輕搖晃、蕩漾。 水為他阻隔掉所有視線,他像石頭那樣沉在水中,他睜眼,視線所及也只有不斷浮起、破滅,周而復始的氣泡,眼前的一切模糊而平靜,所有尖銳的聲音都被封存在水面之外。 原也想自己沉在水面之下,身體隨水波流淌,他不再疼痛、更不再畏怯,只需要稍微仰起頭,便能看見天光一線。 落日熔金,波光粼粼。 他伸出手,知道自己必須抓住那束光。 于是他開口,聲音平穩無波,仿佛在講述的不是自己的經歷,而是遙遠地方存在的人。 原也了解他的經歷,共情他的痛苦,于是代其為之講述。 “我今天想要澄清,并證明一件事——當年云溪中學的霸凌事件中,我并不是施暴者,而是受害者?!?/br> “20xx年9月,我從市區轉入云溪中學,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里,遭受了于澤等人持續的冷暴力。他們對我以及我的家人都進行了不同程度的造謠,并聯合其他同學孤立我?!?/br> “20xx年6月2日,于澤故意從三樓樓梯口跌落,試圖陷害我。事發后,我的父母曾向校方請求調取監控視頻,但被告知監控壞了。直到今天,我們才終于獲得了相關證據。相信大家也看到了視頻,視頻中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并沒有推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