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很好。你能意識到這點,已經比大多數人要強了。我們總覺得,我們唱英雄,就該把人性的英雄部分用夸張的手法展示出來,效果是直觀、炸裂,會刺激觀眾的感官,效果很不錯;另外一種跟它截然相反,是收著演的?!?/br> 侯夷平拿起地上的一片泡沫棉,把它放在凌嶼的手里。略帶粗糲的手掌包裹著凌嶼的,年長者控制著凌嶼的手指力道,帶他一點點體會到空氣氣泡逐漸頂著皮膚的觸感。 柔軟的緩沖塑料被緩慢地囊入掌中,動作輕柔。 “在臨死前的那個瞬間,時間會被拉得很長。復雜的人性都在這零點幾秒里。不舍、猶豫,害怕、動搖,最后都被英雄主義的獻身掩蓋。不過,這一切的背后,只是一顆心而已。不管情緒再多、再雜,只要守住最初的感覺,就不會偏。就像,一棵樹上,背陰、向陽的花,不管再怎么不同,都是來自相同的根,對不對?” “...所以。犧牲是一瞬間的決定,但做出這個決定,卻用了一生的時間?!绷鑾Z猛地攥緊了泡沫棉,一瞬間,氣泡被擊碎,仿佛乍開的靈感,“侯老師,我懂了!” “丟棄淺顯直白的詮釋吧,我相信,你是有能力唱出第二種感覺的?!?/br> 侯夷平欣慰地起身,摸上了電燈開關。 一瞬間,光幕消散,凌嶼站在空曠的黑暗里,像是一片陰沉的影子。 他慢慢地開口,仿佛炮火就在眼前。唱腔越發收緊,節奏越來越快,仿佛抽打著陀螺的鞭子,一下一下,無休止地催促著向前。 “很好??墒遣粔?,還不夠!” 侯夷平拉著他的手腕,扭著他的肩,最后甚至低吼著擠壓著凌嶼的負面情緒。而凌嶼此刻渾身肌rou都在顫,赴死前的痛苦擠壓著胸膛,連呼吸都發顫。 “很好!” 終于,在最高音破裂后,凌嶼驀地收了音。 許久,他開口,卻輕柔地唱起了搖籃曲,從容的、溫柔的,像生命里的最后一片月光。 侯夷平的眼眶竟被他唱得紅了。 兩人在一片黑暗里安靜地看著彼此,凌嶼的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卻是在笑。 過了許久,侯夷平才緩過神來。 他馬上拍亮了燈,卻發現凌嶼還在流淚。 “凌嶼,回神!” 侯夷平一驚。 這孩子是徹底入戲了。 “……” 凌嶼身體晃了晃,脫力地跌坐在地上。他捂著胸口急喘,滯悶地幾乎無法呼吸。這不是生理性的疼痛,窒息感卻真實地像是墜入深海。 侯夷平蹲在他面前,幫他撫著背。 “入戲的感覺挺不錯的吧?不過,可別上癮。時間久了,會有心理問題?!?/br> “一時半會...還挺難出戲的哈...” 凌嶼大口喘息,話尾支離,趴在地上緩了很久,臉卻始終慘白慘白的,沒什么氣色。他知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勉強道了個別,逃跑似的離開了練舞室。 “這孩子,怎么風風火火的。不過,倒是真招人喜歡?!?/br> 經過一晚上的相處,侯夷平也了解了面前這個年輕人。盡管他的行為特立獨行,但本質還是個用功聰明的好孩子。 也不怪嚴陽和李璨都為他說話。 “果然還是有什么誤會吧。有機會幫幫他們好了?!?/br> 侯夷平自言自語。他想著,或許楚峪和凌嶼真的鬧了一場大誤會,又或許是被互聯網上某些輿論影響了。 有時,老前輩在人情世故上面比年輕人還要更單純。 第120章 送他下去,全家團圓 經過凌嶼和侯夷平的‘單獨輔導一夜’,整個‘諧音之章’節目組的風向都變了。 原本不受侯夷平待見的凌嶼成了老前輩的關照對象,侯夷平時不時地給予指導和鼓勵,甚至主動道歉,且主動提出了以后有機會想要與凌嶼合作的想法。 捕捉到了風向的節目組便破例,由三人一組改為了六人一組,本次競演不淘汰,算作友誼賽。 凌嶼當然不會拒絕。 而大前輩釋放的友善信號,讓原本拘謹小心的青年演員終于敢進一步接觸凌嶼。每到休息時,凌嶼的身邊總是圍著一群人,笑聲、討論聲不絕于耳。 所有的風頭都讓凌嶼出盡了,楚峪的處境反而變得尷尬。 他雖然還保持著溫厚的態度,但一場錄制下來,他強撐的笑臉也有些掛不住,攝像機一關,他便大步離開了拍攝現場,連晚飯都沒留下一起吃。 傅堇身邊也圍著一小群人,但稀稀落落的,顯然與她預想中的眾星捧月差得遠了。 不過她卻表現得安于現狀,只是安靜地喝著一杯無糖的飲料,視線黏在不遠處的凌嶼身上,直到看見那人避開人群,在安靜處偷偷咽了片藥,她才像是確認似的,笑瞇瞇地挪開了視線。 ==== 高檔酒店套間里,兩人對坐,一男一女,是不常見的組合。 男人身著白色睡袍,松松垮垮的,胸前沾著口紅印記,側頸還有一枚牙??;女人坐在他腿上,穿著單薄的黑色真絲吊帶,露出纖長的大腿,身姿曼妙,卻長著一張甜美的娃娃臉。女人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不小心觸碰了什么鏈接,導致了暫時的卡頓,便小聲抱怨著最近越來越多的垃圾短信;而男人眼神冷厲地掃了過去,讓她閉嘴,女人干脆丟掉手機,跨坐在他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