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果然。 不擅長動態的年輕人側臉幾乎完美無缺,黑睫低垂、神態專注,嘴角緊抿著一抹倔強,讓人很容易聯想到一根扎在巖石間的紅纓槍。尖銳犀利,昂揚凌云。 “不錯,真不錯?!?/br> 攝影師拍了兩張滿意的證件照,還想換個角度繼續,卻被導播在耳機里不停地催促:“五百六十三呢?!人呢?!” “嘖。一共就錄三期的小破節目,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睌z影師嘀嘀咕咕,意猶未盡地讓凌嶼轉去等候室,又低聲叮囑道,“里面一共三個評委,第一個刺兒頭,第二個外行,第三個是內部人員。到時候嘴甜一點,別得罪了第一個,盡量爭取第二個?!?/br> 凌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說了聲謝謝,笑了笑。 攝影師的眼睛一瞬間睜圓了,愕然道。 “你不是面癱?原來會笑?給我回來,重拍??!” 第74章 我,來者不拒(上) 還算寬敞的舞臺,刺目的燈光,標準的一排桌子,桌后的三位衣著風格迥異的評委,還有攝像機后簇擁著的兩圈工作人員。 凌嶼站在聚光燈下,被燈光映烤得皮膚發燙又發癢。對他來說,這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與地下酒吧的煙霧繚繞與晦暗雜亂完全不同。 “在盲審錄音小樣的時候,我們就對你有印象,你的聲音特別好聽。今天一見,你的形象跟聲音一樣靚,真想邀請你參與我正在籌備的電影?!?/br> 座位正中的男人明顯對歌手素養毫不關心,只亮眼灼灼地上下盯著凌嶼的好身材和帥氣臉蛋,不住地點頭。 凌嶼正要道謝,坐在左手邊的評委卻尖銳地指出了演唱的問題:“你的高音還算不錯,但在不同音區間的混音有明顯割裂感,以流行樂演唱的標準來看,并不算合格?!?/br> 凌嶼輕輕地‘嗯’了一聲。 陸知齊說,他在半年前報的名。那時候凌嶼的技巧和嗓音都顯得青澀,所以評委指出的問題曾經客觀存在。 “嚴老師,倒也不至于吧?!弊谧钣疫呴L發女人笑了笑,拿出了凌嶼的參賽資料,纖長的手指在上面輕輕點了點,更加溫柔地問,“聽說你的家境困難,是不是從沒有系統學習過音樂呢?” “學了半年了,還行?!?/br> 凌嶼看了看她的名牌,叫吳歌。 “半年?剛入門的歌手就能唱得這么好?真棒。你這么年輕又這么有天賦,這場初賽分組排名,你一定是名列前茅了。坐在我身旁的兩位老師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吧?” ‘啪’地一聲! 嚴陽終于忍不住摔了手里的筆,黑著臉冷笑。 每次這個來自‘黑鍵’公司團隊的女人問出了這種令人羞恥的問題,就是要硬保人晉級的意思。大半天了!她就這樣尷尬地扶了七八個能力低下的選手上位,嚴陽簡直如坐針氈。 吳歌并不在乎冷抗議的嚴陽,自顧自地再接再厲:“說說你的經歷吧?!?/br> 凌嶼從來就不是煽情派,被問到這種問題,只草草敷衍了句‘沒什么可說的’。 吳歌:“在你的學習生活中,就沒有什么特別值得感動的經歷?” 凌嶼:“沒有。老師很兇,經常罵人,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聽的?!?/br> 吳歌:“...那至少有貴人提攜吧?” 凌嶼:“有。但他們不讓我說?!?/br> 吳歌:“那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凌嶼終于抬頭,面無表情地:“我能開始唱了嗎?我唱得比說得好聽?!?/br> 吳歌氣得差點厥過去。 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愣頭青,真不知道公司高層為什么硬要捧他。 就這情商,捧得起來么? 眼見著吳歌的臉色變得尷尬,一旁的趙導想著打個圓場,卻沒想到,嚴陽先嗤了一聲。 他閉麥低低地罵了句‘演什么演’,又不耐煩地催促道。 “第一部 分,原創歌曲演唱。你準備好了就開始吧?!?/br> 耳畔,‘啪’地一聲,燈光寂滅,唯有一束小小的追光灑在他的腳邊。 場內安靜地落針可聞。 灼目的燈光在黑睫間凝成碎金,凌嶼微微闔了眼眸,極清澈冷冽的聲音在胸膛共振。 這是一首凌嶼自己譜曲作詞的英文歌——‘the two of us’,是一首典型的散文式情歌。曲式結構是簡單的aba三段體,大旋律線,娓娓而來。 細究起來,除了那段連續的切分音外,這首曲子前半段并不需要高超的技巧便可駕馭。散文式類的歌曲考的是細膩度,除了技巧的部分,更為重要的,是對于情感的把控。面前的高中生倔強尖銳有余,柔腸百轉不足;而歌曲開始幾個樂句的旋律過于平淡沉緩,更難體現出情感的表達。 嚴陽耐著性子聽了幾句,隱約的期待也變成全然的失望。大半天的疲憊,再加之刻板印象使然,他不再留情,直接按亮屏幕,毫不猶豫地拍下了紅鍵。 沉重的合成電子音回蕩在整個小廳間,聲音洪亮,像是一記重錘,想要砸斷臺上人的演唱??闪鑾Z仿佛早就習慣了這樣侮辱性的打斷,并未表現出特別的情緒波動,平靜地唱了下去。隱忍壓抑的主歌部分,隨著凌嶼低沉緩慢的訴說,如水流淌。 臺下的嚴陽厭煩地閉著眼,背靠椅背,有一搭無一搭地揉著太陽xue,忽然,他倦怠的表情里添了一絲疑惑。 似乎...歌里的情感流動一點點地增強了,讓人不由自主地共情。嚴陽放下撐著額角的手,開始不自覺地傾聽歌詞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