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行?!?/br> 陸知齊說得認真,毫無余地。凌嶼終于松開了手,陸知齊揉了他的頭,說一聲‘乖’,便起身進了浴室。 室內逐漸傳來模糊的沐浴聲,時間稍長。然后那人趿著拖鞋緩緩地出來,擦著濕發回了屋。 客廳里也關了燈,凌嶼借著暗,躡手躡腳地抱著被子,睡在了沙發上。 他單手枕著小臂平躺,余光時不時地掃向室內。在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半張床尾,還有薄被勾勒出的那雙微蜷的長腿。 那人好像又失眠了,左右輾轉,動作不大,被子輕輕摩擦著皮膚,凌嶼耳朵靈敏,呼吸隨著一陣陣的摩挲聲猛地停滯,又極輕地舒展開。 陸知齊這樣一個注重隱私、戒備心強的人,睡覺卻半敞門。這樣的例外,像是對凌嶼專屬的縱容,像是一道隱秘的赦免令——盡管凌嶼很清楚,陸知齊對他沒有任何偏愛。那人只是,習慣性地溫柔而已。 凌嶼盯了很久,再回神時,連額頭都滲出了一層薄汗,渾身涌著熱。 “嗯...” 骨骼傳來陣陣痛楚,肌rou也抽筋,像是抽芽的樹,做了一夜花開的夢。 生長痛來了。 第60章 校醫院 “波爾卡...” “是捷克的民間舞蹈音樂。二四拍?!?/br> “賦格...” “巴洛克時期的復調音樂體裁?!?/br> “呼...呼...” 陸放半張臉埋在手肘間,左手拿著的書半掉未掉的,已經陷入了淺度睡眠。 “讓一個體育生考你基礎樂理,你可真是創意無限?!?/br> 徐向楠杵著下頜,好笑地看著凌嶼。 “反正他課間有空也只會去隔壁班找女生撩sao,不如干點正事?!绷鑾Z毫無負罪感地敲了敲半昏迷的陸放,淡淡地吐了兩個字,“接著問?!?/br> 徐向楠捂著嘴偷笑,正要幫凌嶼去打水,才發現祁青已經拎了滿滿半壺溫水回了座,順手替他擱在桌角。 女生挑了挑眉:“呦。某只懶洋洋的線蟲竟然主動挪窩了?還是去做好人好事了?” “干嘛對我這么有敵意?”祁青很無辜,“雖然我把你堵在男廁所里,抱了一會兒,但我那是為了救你好不好?” “呸呸呸!抱什么抱?那叫極端特殊情況下的非必要肢體接觸?!?/br> 徐向楠拒絕回憶狗血的擁抱。 “行行行。算我倒霉,一個兩個都不知道說謝謝?!逼钋嗯牧肆鑾Z的肩,“我說,你夠了啊。你看你那臉色,多久沒睡了。好幾周了,怎么天天都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嗑/藥了呢?!?/br> “每天都睡?!?/br> “嗯,睡,就倆小時?修仙呢?一會兒體育課跑1000米,能行嗎?” “別吵我?!?/br> 凌嶼捏著祁青的嘴,又薅著陸放背樂理。 背完了樂理,又開始埋頭做卷子,不一會兒,他向徐向楠伸了手:“...能借我點手紙嗎?” “給...靠!你流鼻血了?” 徐向楠手忙腳亂地遞了一卷手紙,想送凌嶼去醫務室,可對方卻滿不在乎地隨手一堵,止了血,表示沒大事。 徐向楠緩過神來,撫著胸口感慨。 “真挺奇怪的。你腦子真不笨,學東西又狠又快,怎么以前的成績這么平庸?” 提及過去,凌嶼下筆的動作停了一停。 以為再想起曾經的高中經歷會痛不欲生,但并沒有。過去的痛苦,像是墨痕漸淡的紙,被新生活染上了色彩,曾經的陰影也就一點點散去了。 他牽了唇,淡淡笑了一笑,又重新埋頭功課。 祁青將凌嶼的表情盡收眼底,若有所思地揉了揉下頜。 “呦,有故事啊?!?/br> “什么故事不故事的,少打聽人家的事?!?/br> 徐向楠就是看不慣祁青的多管閑事,不由得輕哼了一聲。祁青無可奈何地嘆道:“好心總被人誤解。唉。徐女士,我這是怕凌嶼累死在我前面,不吉利?!?/br> 祁青劃了個十字,又雙手合十,請遍了國內國外的神佛保佑,又敷衍又認真。 徐向楠又想笑又覺得這人不著調,白了他一眼,卻也默默擔心起了凌嶼的狀態。 ——畢竟現在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凌嶼的黑眼圈重得都要變熊貓了。 凌嶼本人倒是不覺得自己勞累過度,就是覺得有時候會有點頭暈。不過是輕度貧血而已,稍微瞇一會兒也就好了。 十八歲,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哪那么容易猝死? ——這樣的想法,在暈倒之前,凌嶼堅信不疑。 耳畔吵吵嚷嚷的,背也硌得慌,手背血管傳來微微的刺痛,整個手掌都冰涼。凌嶼忍著頭暈,慢慢張開眼,對上了一張熟悉的清雋面孔。只是那人怎么滿頭的汗,連眼鏡都起了薄薄一層霧。 凌嶼暈暈乎乎地抬起手,下意識用手背抹掉陸知齊側臉的汗,喑啞問道。 “...幾點了?我要遲到了?” 陸知齊把凌嶼扎吊針的手輕輕壓在身前,轉頭與校醫說:“人醒了,記憶還沒回來。還以為早上睡過了?!?/br> 凌嶼眼皮沉重,睜了又閉,期間被校醫按了按額頭,又扒了眼睛,耳畔是校醫絮絮叨叨的診斷和醫囑,什么疲勞過度、貧血之類的。 頭還是暈得厲害,凌嶼皺著眉閉著眼,緩慢地接受著周圍的一切,意識慢慢恢復,最先感受到的,是他的手被陸知齊始終輕輕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