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張秘書總是往坑里踩,一句話說完,發現本已經饒過他的陸知齊忽然又冷了眼睛。 他一時沒留意話里的哪幾個字又觸怒了陸副總,思來想去,忽得明白了,大概是自己話里的嘲諷意味太過濃郁,顯得有點不尊重人。 于是他趕緊小心翼翼地圓了回來:“我是說,陸總的事,包括凌嶼,我以后都不會再向謝總監匯報了?!?/br> 陸知齊終于舀了半勺酒釀圓子,慢慢地咽了下去,溫和地說:“下次,辛苦再幫我多加點糖。我確實喜歡吃甜食?!?/br> 張秘書愣了半天,才品出陸知齊‘下一次’的寬恕意味來。 他汗流浹背地說著感謝,又很自覺地雙手奉上陸知齊的家門鑰匙,表示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張地干涉陸總的私人生活了。 就在這時,凌嶼的房間方向傳來微弱的響動,像是門鎖的咬合聲。 陸知齊送人出門,又向‘小賊’的方向投了視線,略微揚起聲音說:“什么時候養成了偷聽的習慣?” 沒有回應,凌嶼似乎用沉默抵死不認。 陸知齊扭動門把手,屋內的凌嶼正坐在桌前,像模像樣地握著筆,埋頭疾書。 他雙手抱胸,眉梢稍抬,戳破了凌嶼的故作無視。 “偷聽成癮?” “沒想偷聽?!?/br> 凌嶼嘴硬又倔,陸知齊則不想慣他說謊的毛病。他上前吹滅了蠟燭,逼凌嶼停下手中的筆。 “為什么總是偷聽?” 第45章 停電的夜(3) 凌嶼抿著唇,抬起頭。 陰云散出幾個窟窿,月色從中滑了出來,映得凌嶼的眼睛黝黑又濕,里面藏著一抹故作輕松的生硬。 “我沒偷聽。你們說什么我不關心。我只是怕他出賣你、傷害你。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算了,我無所謂?!?/br> 陸知齊才發現凌嶼手邊擱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鐵盒,上面還留有淡淡的手印,像是被誰牢牢抓在手里,當作簡陋的武器。 陸知齊竟一時語塞,無可奈何時,只好又拿出火機,把蠟燭重新燃了起來。 兩人一時無話,燭芯噼啪,更添了幾分不信任的隔閡。凌嶼輕輕推走陸知齊的手臂,表示他擋光了,影響他學習。小孩言辭冷靜,肩背卻是塌了塌,看上去多少有些被誤解的委屈。 陸知齊知道自己理虧,少見地訕訕失語。他坐在凌嶼的書桌對面凳子上,翻了翻手機,指尖隨意點了兩下。 不多時,凌嶼手邊的連著充電寶的手機屏幕亮了亮,消息提示,是陸知齊給他發了幾個復雜的鏈接。點開,發現里面是高級講師的內部公開課錄像。 被問起時,陸知齊只漫不經心地隨口說是手滑誤發,絕密勿看。 凌嶼內心腹誹,這怎么可能是手滑。 這種專家內部課程,一座難求,網上根本沒有資源,就算是陸知齊,也得費一番心思才能輾轉拿到。 這種‘手滑’的拙劣借口,也不知道是在騙誰。 “...每次都這樣。先給一巴掌,再賞塊糖?!?/br> 凌嶼把手機架在眼前,輕哼一聲,卻還是沒出息地點開鏈接,趴在桌上,認真地聽著考點總結,余光瞥著陸知齊,癟著嘴逞兇,卻不難看出是在藏著笑。 陸知齊用指節叩叩桌面:“你是在學習還是在打游戲?笑這么開心?!?/br> “看娛樂圈八卦新聞?!绷鑾Z一本正經地回他,“否則我該看什么?你發給我的視頻?你不是說‘絕密勿看’?” 陸知齊被不輕不重地噎了一下,也不生氣,只縱容地搖搖頭。他的視線落在凌嶼的本子上,被那一手‘飄逸’的‘狂草’驚了片刻。 “凌嶼,你是打算把自己的卷面分捐出來做慈善?” 凌嶼低頭看看筆尖撞出來的鬼畫符,真誠地說。 “我覺得還行啊。很丑嗎?” 陸知齊嘴角微抽。 “現在給你找字帖練習怕是已經來不及了?!?/br> “我不要字帖...你寫給我示范就行?!?/br> “我的字?” 陸知齊有些訝異,不知道這小孩怎么又把鬼主意打在了他身上。凌嶼的視線半落不落地搭在陸知齊修長的手指上,心思翻涌,想起陸知齊第一次在車上遞給他那張寫有他名字和電話的紙條。 那字真好看,像是拔地而起、纖細有力的幾節青竹。 可惜那張紙不知被他丟在了哪里,他找遍了書包衣兜,再也無跡可尋,每次想起來,都會有隱隱的遺憾。 話都推到這個份兒上了,凌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猛地把筆塞到了陸知齊的手里,筆桿子上還沾著他的體溫,熱乎乎的。 “對。你寫給我示范?!?/br> “寫什么?先說好,岳陽樓記我可背不全?!?/br> 陸知齊手肘撐在桌面,二指輕夾著筆,筆尾閑閑地懸在空中,袖口挽起的小臂連著黑亮的筆桿幾乎成一線,手臂線條流暢又好看。 每次陸知齊攤開書或是拿起筆,那種骨子里的矜貴儒雅都像是要溢出來。凌嶼牢牢地盯著他的手腕骨,看了一會兒,低聲說:“寫你的名字?!?/br> “怎么,要模仿我簽名?” “……” 凌嶼想起陸知齊時有時無的戒心,料到此刻某個總裁必定又是警戒線高筑,指不定以為他凌嶼又藏了什么壞心思。比如模仿簽名,趁他不注意在某些重要文件上簽字等等。 念及此,凌嶼忽得沒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