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羽毛使用法 第55節
“但問題是,你說的東西完全是毫無依據的胡言亂語?!?/br> 像是聽到極其荒誕的笑話一般,席羨青指著地上無辜縮成一團的洗潔精,難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它之所以開不了屏,是因為我沒談過戀愛?” “我如果想要開屏,就要和人接吻?” 他的目光像是結了霜的寒冰,冰冷到快要將祝鳴的皮膚劃破:“祝鳴,你好歹也是七區醫學院出身,你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十分荒誕嗎?” “小席公子,你能不能不要隨意曲解并加工我的話?” 祝鳴彎下身子,試圖用戴著傳感手套的手捂住洗潔精的耳朵,盡量不讓無辜的綠孔雀聽到他們爭執的內容:“我的原話明明是,洗潔精之所以開不了屏,或許并不是病理性的缺陷,而是心理性異常的結果?!?/br> “也許生理、情感上的刺激,會比藥物來得更有效率,因為求偶開屏是孔雀在自然界內的天性,這一套……或許在精神體上也同樣適用?!?/br> 他說:“這樣的刺激源,包括了接吻,但也不僅局限于接吻?!?/br> “這或許也解釋了,為什么你迄今為止,從來都沒有自主cao縱精神開屏的能力?!?/br> 祝鳴停頓了一秒,斟酌著用詞,“因為你可能在生理和情感上,之前并沒有和其他人有過……” 席羨青的胸膛煩躁地起伏一瞬:“你有任何依據嗎?” “沒有,所以我剛才說過了,這只是我的猜測?!?/br> 祝鳴望著他的臉,輕輕嘆了一口氣:“但你也沒有任何證據反駁我,來證明洗潔精的開屏不是出于這個原因,不是嗎?” 客廳一瞬間陷入靜謐,他們就這樣僵持在了這里。 “雖然不知道這一切背后確切的科學運轉原理?!?/br> 祝鳴望著光屏上藥物記錄,自言自語地試圖理清著思緒,“但如果想要知道咱倆誰對誰錯,這個理論要比藥物好驗證得多,也沒什么研發成本,只需要再去測試一遍,然后讓我觀察一下洗潔精的——” 話還未說完,身旁的人像是從牙縫里擠出聲音般地打斷了他:“你說的再測試一遍,是什么意思?” 方才祝鳴一直心不在焉,所以脫口而出的瞬間,并沒有太過大腦。 現下他把這話重新放在嘴里咀嚼了一遍,才如夢初醒地反應過來,這句“再測試一遍”,和自己平時試驗藥時隨口再測一遍,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這似乎意味著……席羨青得再去接一次吻。 “不是,我——” 祝鳴嘴皮子向來靈活,語言功能第一次難得有些宕機:“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將這一切理解成一個實驗,畢竟你總要和一個人再測試一遍,才知道洗潔精到底是因為什么才開的屏啊?!?/br> ……不對,好像越描越黑了。 “你先是隨隨便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了我?!?/br> 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席羨青慍怒地瞪著祝鳴的臉,沙啞道:“現在為了測試你所謂的荒謬理論,又叫我再去隨便和別人接一次吻,是這個意思嗎?” 祝鳴皺眉,完全沒想到這人竟然能理解出這么一層意思。 “我沒說叫你隨便找個人,我只是——”他頓住了。 這話是無論是說還是聽都有些奇怪,如果自己說了“我沒叫你隨便找個人接吻”,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找個熟人接吻”。 這聽起來就像是……毛遂自薦一般。 于是祝鳴僵持在了原地。 席羨青見祝鳴始終沒有否認,便以為他是默認了“隨便找個人”接吻的事實,臉色一沉,呼吸變得急促。 “而且關于昨晚,我已經很誠懇地和你道過歉了?!?/br> 祝鳴腦子里一時間也亂得不行,揉了揉太陽xue:“如果不是因為酒喝了太多,加上當時想不出其他的對策,我也不可能隨便做出這種事情,我真的非常后悔——” 席羨青的臉色本就難看,聽到“后悔”兩個字的時候,更是直接冷笑出聲:“我有叫你這么擅作主張地幫我嗎?” 祝鳴一怔,難以置信地抬眸看向他。 “你現在這么后悔做了,那是你的事情?!?/br> 席羨青沒有看向祝鳴的臉,只是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求著你幫我解圍,也沒有強迫你做這么令自己不情愿的事?!?/br> 祝鳴像是聽到了不可理喻的笑話:“席羨青,你要不要聽聽你到底說什么?” 他確實魯莽了,也道過歉了,但他做這一切的出發點,也是在束手無策的情況下,好心好意地想幫他。 “你知不知道,你家的那些親戚在背后是怎么議論你和你的jiejie,又是怎么千方百計的想往你身上潑臟水?” 祝鳴荒誕地失笑:“我如果不是當時心急,想要幫你證明咱倆是真結婚,你覺得我會著急忙慌地把自己的嘴往你的嘴上送——” “我知道,他們說的那些話,我從小到大一直都知道?!?/br> 席羨青冷然道:“但你幫我,不僅是為了我,也是為了能繼續瞞著你小姨我們假結婚的事情,不是嗎?” 祝鳴說不出話了。 “既然這么后悔,”墨色的眸子像是結了寒冰,席羨青每個字的語調都毫無波瀾:“那你大可以當作昨晚什么都沒發生過?!?/br> “至于你方才提出的那個荒謬的理論,我不想再試,也不會去試?!?/br> 他說:“你繼續研究你的藥,找出可以治療我的方法,這是你原本應該承擔的責任?!?/br> 如果說剛才,只是有點真心喂了白眼狼的錯付感,那么聽到這里,祝鳴簡直是氣得眼前都隱隱發黑了。 這個讓他們持續焦頭爛額了幾個月的難題,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了點曙光,這人卻突然來了一句“我不試”。 祝鳴氣極反笑,深吸了幾口氣:“那萬一找不出來呢?萬一最后所有的藥物都不起作用,能夠讓洗潔精開屏的方法就只有這一種——” “找不出來,那繼續找,一直找到能有效果的藥物為止?!?/br> 席羨青看向窗外,打斷了他:“這原本就是你的職責?!?/br> “好,好?!弊xQ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點了點頭:“我的職責?!?/br> 遠方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向聲音的源頭看去,是席慕妃端著水杯,神色茫然地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她雖然聽不見他們爭論的內容,但也隱約感受到了氣氛間劍拔弩張,抿了抿嘴,將水杯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她對著席羨青比畫了些什么,神情中帶著疑惑。 席羨青良久后才抬起手,用手語回復,嘴上同時沙啞地說道:“沒有吵架,我們只是……在聊天?!?/br> 席慕妃沒有說話,目光憂慮地在他們兩個人之中流連。 祝鳴偏過臉,閉著眼睛,扯扯嘴角,將臉上的神情調整好。 明明前一秒在吵架,卻又不得不在席慕妃的面前假裝和平,只是表情可以調整,空氣里的壓抑氣息還是難以散開的。 席慕妃又比畫了什么,同時用眼神示意席羨青,將自己的話傳達給祝鳴。 席羨青半天沒動。 席慕妃皺起眉,戳了戳席羨青的胳膊,叫他不要裝作沒看到。 席羨青佇立在原地,還是沒有看向祝鳴,沙啞道:“她今天打算去外面吃晚飯,問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來?!?/br> 祝鳴搖了搖頭,將手中的光屏收到了旁邊的背包之中。 “幫我傳達,謝謝你jiejie的好意,但恕我無法一同前行?!?/br> 祝鳴cao縱著輪椅向門外走去,和席羨青擦肩而過:“因為我現在必須回家工作,去履行我肩上承擔的職責了?!?/br> 席羨青沒有說話。 祝鳴仰起臉,對著席慕妃扯出一個歉意的微笑,cao控著輪椅,向別墅的大門走去。 他們一連兩周沒有聯系彼此。 一個生活在六區,一個居住在七區,沒有人先退一步,似乎打算就這么一直僵持到天荒地老。 祝鳴還真如他所承諾,高效地履行起了他身為醫生的責任。 ——席羨青每隔三四天,都會收到一個跨區加密快遞,里面是包裹在恒溫盒中的小小離心管,裝著不同顏色的藥劑。 恒溫盒每次都被放置在了一個不同口味的速凍甜品包裝盒中,在外人眼里,看起來就像是一份普通的外賣,保密性做得極佳。 每個快遞里還附帶一個小小的紙條,正面標注著藥物的使用周期和相關禁忌,背面則像填空題一般,寫著“用藥時間”“波動觀測情況”以及“波動持續時長”。 ——他在叫席羨青自己觀測記錄,并按時填好洗潔精尾翎的動態。 每一步都做得體貼備至、細致入微,叫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他只是不再和席羨青主動溝通了。 就這么過去了半個月,一直到前往四區考核的那一天,他們才不得不重新坐上了同一輛車,共同在一片大氣層下呼吸。 坐在副駕的葉鷺欲言又止地回過頭。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后排座位的兩邊,同時看向各自的窗外,中間隔了海洋一般的距離,一副再貌合神離不過的景象。 葉鷺輕咳一聲:“羨青,小祝,一會兒就要進四區了,咱們……稍微注意一下外人眼中的形象哈?!?/br> 后座位上的兩人同時一僵。 幾秒鐘后,他們向彼此的方向移動了差不多一厘米的距離,短暫對視片刻,又隨即雙雙“咻”地把臉別開。 葉鷺:“……” 到達四區的時候,已經是當地時間的晚上八點。 四區是個科技感和娛樂性極強的城市,傍晚時分,霓虹燈牌繽紛而迷人地亮起,廣場上絢麗多彩的廣告大屏,穿梭的人流和車流不停息,像是一座永不入眠的城市。 接待他們的是lotusx總部派來的負責人——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著簡單的白色西裝套裝,胸前別著干練優雅的銀色蓮花logo胸針的年輕女孩。 女孩站在酒店前臺,精神體是一只白色貓頭鷹,佇立在手臂上,歪著腦袋,靜靜地睜著圓眼睛打量著外人。 她說:“席先生好,祝先生好,我是nova,我會負責二位在考核期間的一切行程和生活安排?!?/br> 他們下榻的酒店也是lotusx集團旗下的產業,位于四區最中心的地段,裝修風格走的是極簡且舒適的科技現代風,空間大而豪華 簡單寒暄過后,nova平靜地問:“二位是社恐嗎?” 兩人皆是一怔:“……?” “如果二位不想和外人過多交涉的話,我們這邊有公司最新研發的導游型居家機器人,可以為您進行房間內設施的講解?!?/br> 她指了指腳邊圓滾滾的銀色小機器人,平靜地打量片刻:“但既然二位并不介意,那么就由我來為二位介紹吧。首先,我代表我們整個lotusx團隊,祝二位新婚快樂?!?/br> 她說話的語氣近乎沒有起伏,讓人不由得懷疑她口中的機器人是她本人。 nova是個做事干練冷靜的人。 她利落地介紹了一下套房的布局,神色平靜,口齒清晰,每句話之間都不帶喘氣,有一種想要快點下班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