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羽毛使用法 第10節
席羨青聽到祝鳴極輕地嘆了一口氣, “首先,孔雀精神體很罕見,先天性無法開屏的孔雀,更是當前臨床上沒有的癥狀,所以我會從最為基礎的幾點排除起?!?/br> 他有條有理地敘述道:“首先,做一個腦部ct,排除腫瘤影響精神體發育的可能性,其次進行部分組織的活檢和神經細胞的培養,在dna、mrna和蛋白水平依次進行篩查,針對不同的靶點研制并測試出合適的藥物,依次進行實驗,” 席羨青:“……” “不過以我對七區那些老頭子們的了解,他們已經對你進行了腫瘤的篩查?!?/br> 見席羨青沒有說話,祝鳴知道自己猜中了:“那么我們可以直接從幾個較為可疑的靶點測起,研制出一些神經通路的激活劑和抑制劑,依次進行實驗?!?/br> “當然,這僅僅是病理層面上的研究?!彼麌乐數剡M行了補充,“我們也需要排除心理狀態影響精神體形態的可能,所以我會給你做一些測試,也會對你進行長期的觀察,任務還是蠻重的,當然準確來說是我要干的活比較多——” 席羨青:“……夠了,我明白了?!?/br> 祝鳴笑瞇瞇地注視著他,也不拆穿:“患者偶爾會對醫生的決策感到疑惑,這很正常,我很高興你可以在今天就問出來?!?/br> “那么,你的最后一個問題是什么呀?”他雙手交疊在膝蓋上,溫聲問道。 前兩個問題已經足夠犀利,卻沒想到最后這個問題,憋的時間比前幾個還要久。 祝鳴等到眼皮子有點發酸,才聽到席羨青低聲道:“你想要……什么樣的伴侶?” 他的聲音實在不大,祝鳴懷疑自己沒聽清,將頭伸近了一些:“什么?” 席羨青的胸膛起伏了一下,移開視線,看向窗外:“你不是說,結婚是為了和你一起騙過你的小姨,那你想讓我怎么去演?我具體又該……怎么去做?” “好問題?!弊xQ思索片刻,“實話實說,我自己也還沒想好?!?/br> 席羨青沉默。 “我打算說,咱們第一次相親的時候就一見鐘情?!弊xQ商量道,“后面一直有著聯系,私下約會過幾次……具體到時候怎么說,我會再和你溝通?!?/br> 也不知道是窗外的風景太過好看,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席羨青視線始終沒有轉向祝鳴的臉,只是非常冷酷地給出兩個字:“……可以?!?/br> “我也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弊xQ輕聲問,“你為什么要和我結婚呢?” “什么?” “其實一開始我就覺得很奇怪,我們見第一面的時候,你便直接向我提出了用治病來換婚姻的交易?!?/br> 祝鳴的聲線放得溫柔而曖昧:“從我的角度來看,這就像是一場及時雨一般,來得可謂是又巧又好,很難不去答應?!?/br> “但為什么,偏偏是婚姻呢?” 祝鳴望著席羨青的臉:“我知道,我在直播的時候從不掩飾自己在相親的事情,所以你在調查我時,可能覺得這是讓我答應治療你的最佳誘餌?!?/br> “但從你的角度來看,這在邏輯上依舊并不通順?!?/br> 祝鳴若有所思:“如果我只是想求一位醫生為我治病,我會先提出各種物質上的酬勞,為什么要加上一段將自己的人生捆綁起來的婚姻呢?” 七區人聰明雖是盡人皆知的事,但席羨青沒有想到,祝鳴會敏銳到這樣的地步。 他回望著祝鳴的臉,須臾后問:“你覺得是為什么?” 祝鳴:“你暗戀我很久了?” 席羨青:“……?” “開玩笑的?!弊xQ擺了擺手,“我想出的答案是,一旦療程開始,我需要為你貼身治療,來往會無法避免地變多,共同出入的場合也會增加,一個七區人突然頻繁地出現在你身邊,自然會被別人議論?!?/br> “我猜,相比于伴侶的身份,你更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醫生。又或者說,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精神體出了問題?!?/br> “也就是說,你需要將病情保密,不僅僅是對外界,甚至到了連至親之人都需要隱瞞的程度?!?/br> 祝鳴有些驚奇地望向席羨青的臉:“連你的家人都不知道你的病,對嗎?” 席羨青沒有說話。 祝鳴望著眼前的青年——姿態始終倨傲,衣著永遠光鮮,就像他那美麗優雅的精神體一樣,rou眼看來,近乎完美到沒有任何瑕疵。 但又好像是為了不讓人看穿自己,于是選擇用盔甲般的傲慢籠罩住自己,仿佛這樣就可以不被窺探到心底最深層的秘密。 “你的家庭組成是什么樣的?”良久后,他聽到席羨青問。 “我媽死了,我沒有爸?!?/br> 祝鳴坦蕩答道:“所以只有我和我小姨兩個人?!?/br> 席羨青點了點頭:“現在的席家,有代表人繼承權的人一共有二十一個?!?/br> 祝鳴:“……多少?” 席羨青的神情倒是很平靜:“不說能像普通家人一樣做到扶持理解,光是讓他們不去反目設計彼此,就已經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了?!?/br> “畢竟所有姓席的人從出生那一天起,就有且只有一個共同的目標?!?/br> 他說:“那就是等我的爺爺席建峰死,然后坐上六區代表人的位置?!?/br> 作者有話說: 小席的家里群鳥亂斗! 第8章 戒指 祝鳴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暗。 他剛搖著輪椅進了門,沙發上看電視的祝盈盈就“唰”地一下轉過了頭。 她臥在沙發頂的兔子精神體也十分同頻地跟著扭過了腦袋,一人一兔,目光炯炯地盯著祝鳴的臉看。 祝鳴:“……沒午睡嗎?” “不太困,門口有你的快遞記得拿?!?/br> 祝盈盈對著祝鳴從人到輪椅上下掃視了一圈,重新將目光放回了電視劇上,語氣是若無其事的:“今天不直播嗎?很少看你白天出門這么久?!?/br> “這兩天放假不播,和幾個朋友出去散了散心,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多出去走走嗎?” 祝盈盈“嗯”了一聲。 幾秒鐘后,她狀似無意地問起:“話說,是你的哪幾個朋友啊,我認識嗎?” 上鉤了。 祝鳴做出一副回想的樣子:“就是周粥,還有之前酒會上幫過我忙的一個朋友?!?/br> 祝盈盈“哦”了一聲,眼睛依舊盯著電視機,隨意道:“是我生日時候,抱著你去休息室的那個?” “嗯,是他?!弊xQcao縱著輪椅到沙發旁,拆起快遞,“人還挺好的?!?/br> 祝盈盈沒怎么動,但祝鳴的余光瞥到,她的兔子精神體的耳朵“咻”地一下立了起來。 偏偏祝盈盈臉上還是硬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哦,沒記錯的話,是六區代表人家的小孫子?欸不過我怎么記得,我給你安排的六區那場相親就是……” “是,人家六區的人比較講禮儀?!?/br> 祝鳴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撰寫起了劇本,“那天其實他的jiejie有事沒來,他過來陪了個不是,我們聊了兩句,蠻投緣的?!?/br> 電視機明明滅滅的光影打在祝盈盈的側臉上:“這么聽,你們倆還挺熟的???” 祝鳴:“嗯,不過他今天……算了,先不說了,累了一天,我歇會兒去?!?/br> 祝鳴打了個哈欠,抱著快遞,一副要搖著輪椅回臥室休息的樣子。 果不其然,祝鳴這話說完,祝盈盈再也演不下去,急得直接從沙發上連人帶兔地蹦了起來:“不是,你小子給我把話說完,你們倆今天怎么了?” 祝鳴背對著他,嘴角微微上揚。 從小被祝盈盈拉扯著長大,祝鳴太了解她的心思有多縝密。 如果祝鳴現在說“我和席羨青一見鐘情并決定進入婚姻殿堂”,祝盈盈不是傻子,自然會懷疑有鬼。 但如果他此刻做出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樣,那么祝盈盈便會主動揣測他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有點什么。 胃口被吊起來,后面的戲就比較好接下去了。 于是祝鳴繼續裝傻:“啊,沒怎么???不是和你說了嗎,比較熟的朋友而已啊?!?/br> “你還想著瞞我?” 祝盈盈裝不下去了,急得直接攔到了祝鳴的面前,“就我生日那天,他公主抱著你在宴會廳外面走,你還湊他耳邊說悄悄話,兩人親密成那個樣子……怎么可能只是朋友?” 祝鳴及時地露出一副“啊什么竟然被這么多人發現了表情”。 祝盈盈急不可耐:“你們談多久了?” 祝鳴靦腆地垂下眼:“有一陣了?!?/br> 祝盈盈驚喜得不行:“哎呀,你說說你,怎么這么能藏……那今天是約會去了?” 祝鳴猶豫少時,依舊是不太情愿的模樣:“嗯,我們私下里已經約會了幾次,只不過今天他突然做了件事,讓我覺得有點……” 祝盈盈又驚又喜,小兔子焦急地圍著祝鳴的輪椅來回打轉:“什么事兒???六區人肯定和咱們的作風有著不小的差別,但這并不能代表你——”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祝鳴從口袋里掏出了個小盒子。 幾個小時前,餐廳的角落處。 席羨青將精致的暗色絲絨方盒從口袋中取出,放到祝鳴的面前。 祝鳴打開盒子,盯著正中間的東西,呼吸一滯:“這……是什么?” 一瞬間,他差點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一枚戒指——因為上面鑲嵌著的那顆寶石實在是太大太閃,夸張到將后面纖細的鉑金戒圈擋了個嚴嚴實實。 “道具?!?/br> 席羨青淡淡道:“是我幾年前得的一塊月光石,做了簡單的爪鑲處理,我只能大概估計了你手的尺寸,不合適的話,可以找工匠調整?!?/br> “這顆雖然是玻璃體,但月光石本身并不稀有,所以你不需要有太大負擔?!?/br> 像是預料到了祝鳴會說什么,他別過臉:“如果很快就要辦婚禮的話,你可以和你的小姨說我們是一見鐘情,然后我在今天主動和你求了婚?!?/br> 雖然對珠寶首飾一竅不通,但祝鳴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顆寶石呈現出的清冷獨特的光感,絕不可能是屬于“不稀有”的那一掛。 祝鳴無聲倒吸一口冷氣。 他將盒子合上,試圖塞回席羨青的手中:“我不能收,不,準確地來說是我不敢收,我們確實需要準備婚禮用的對戒,但可以找便宜一點,我記得有那種銀戒指——” 席羨青平靜道:“只有將有足夠價值的定情信物擺在你的小姨面前,才會讓她相信我們是因為真愛而走進的婚姻殿堂,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