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他站起來,轉身。 毫無征兆的,如同眾星沉落,盛星河的整個背影就填滿了他的視線。 盛星河外套已經脫掉,手臂帶著袖箍,黑白交映出冷硬的禁欲感??尚淇谟志砹似饋?,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 那背影那么挺拔,屋檐下的燈光給他渡上一層金灰,整個剪影鋒凜銳利,像一座高山。 無法忽視,也無法攀登。 聞亦看著他的背影,不受控制地朝他走了過去。眼前的夜變成了黑絮,眼睛癢。 聞亦眨了眨眼,腳步突然越來越快,幾乎是跑…… 就在他距離盛星河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突然感覺眼前一晃,身體不受控制地被翻轉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聞亦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旁邊沖出來的一個穿黑西裝的保鏢擒住,掐著后脖被摁在桌子上,手臂也在身后被反扣住了。 盛星河聽見動靜,夾著煙轉身??吹奖晦粼谧郎献藙菖で穆勔?,愣了足足兩秒,才緩緩開口:“放開他?!?/br> 保鏢把聞亦松開。 盛星河蹙眉看了聞亦一眼,沒跟他說話,而是問保鏢:“怎么了?” 保鏢:“少爺,他剛才從后面直直向你沖過去,打算襲擊你?!?/br> 盛星河看起來更困惑了,轉頭看向那個狼狽的“歹徒”。 “……”聞亦站直身子,用手揉著后脖,沒抬頭。 媽的,讓他死了算了! 保鏢還在一旁十分警惕地看著聞亦。 漫長的時沉默后,盛星河終于開口了,問:“有事嗎?” 聞亦聲音也很冷:“我只是想過來說兩句話?!?/br> 盛星河把手里的香煙摁在旁邊的煙灰缸里,把手插進兜里,看著他:“你說?!?/br> 聞亦看了眼旁邊的保鏢,算是一個暗示,想讓盛星河把這人遣走。 然而盛星河不知道是沒領會到這個意思還是怎么,并沒有動作。他等了兩秒,見聞亦還不說話,臉上便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來。 他抬起下巴看著聞亦,微微蹙眉,帶出的壓迫感如暗流,涌動在四周。 生活中充滿了各種細小的權利結構,它無處不在,變化多端。 權利其實就是將意愿加在對方身上的可能性。換句話說,權利中的高位者,就是能靠影響力讓對方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的人。 以前在盛星河面前,聞亦很輕易就能做到這一點。因為他不僅是身份中的高位,也是感情中的高位。 但那只是以前。 權利是流動的,現在,它流到了盛星河身上。 聞亦感受著來自盛星河的壓迫感,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就聽見屋內有人喊盛星河。 兩人都轉頭看去,是連丘。 連丘已經披上外套,手里拄著杖,看樣子是準備離開了。 盛星河收回視線,毫不留戀地對聞亦說:“改天再說吧?!?/br> 然后就要提步離開。 “盛星河!” 聞亦發出失控的聲音,將他喊停。 盛星河頓住腳步回頭,緩緩皺起眉。 聞亦看著他,笑了聲問:“改天是哪天” 盛星河一個深呼吸,面對甩不掉的麻煩似的,耐著性子說:“等我有時間了?!?/br> 聞亦還看著他。 盛星河眼神如睥睨,最終不耐煩地對保鏢說:“你記一下他的電話?!?/br> 說完不再看聞亦一眼,轉身往屋里去了。 聞亦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才轉頭面對保鏢,說:“134xxxxxxxx?!?/br> 保鏢點點頭,也準備走。 聞亦喊住他,很懷疑地問:“你記下了嗎?” 保鏢面不改色:“記下了?!?/br> 聞亦死死盯著他:“重復一遍?!?/br> 保鏢看了他一會兒,然后是個和剛才盛星河一樣的深呼吸,面對甩不掉的麻煩似的,妥協地從兜里掏出手機,讓聞亦又報了一遍。 保鏢離開后,露臺上又只剩聞亦一個人。 風一吹,梧桐樹上千葉鳴歌。 聞亦還是有種恍如在夢中的感覺。 盛星河毫無征兆地消失了兩年,直到幾個月前,連丘公開宣布了自己的繼承人。當時盛星河上了財經雜志,聞亦才知道他居然是連丘的孫子。 短短兩年,兩人身份完全掉了個。 聞亦看著夜色中的梧桐樹影,覺得人生真是世事無常。 時間過去了好多天,聞亦都沒有接到盛星河的電話,他最近也忙,忙著找大額貸款。 聞風醫療的股份很分散,那是聞勤生還在世時就有的格局,股東們都是聞勤生創業時就跟著他打拼的元老。 可現在那批人都老了,跟聞勤生一樣過世的也不少。股份都由其后輩們繼承了,沒有了革命友誼,凝聚力就不是那么強。 這次惡意收購來勢太兇猛,聞亦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否則聞風易主是分分鐘的事。 他準備正好趁這次,把其他股東手里能收回的股份收回,然而就需要大筆的資金。 雨一場接一場,以催逼之勢趕走了夏天,天慢慢涼了起來。 這天晚上,聞亦約了銀行的人在澄園吃飯,談大額貸款的事。 飯吃了一半,銀行經理聽完他的意思,立刻就說今年下半年的大額貸款都批不下來了,又講了一堆總行下了什么指令什么政策的來堵聞亦的嘴。 聞亦知道對方是在婉拒,原因他也清楚。自己當初在聞勤生死后就立刻把集團分割,動靜鬧得太大,所有人都覺得他敗家又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