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盛星河枕了上去,睜著眼睛往上看著他,問:“那你說說你為什么這么浪?” 聞亦:“……” 沉默了片刻,聞亦說:“人活著活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死了。有限的時間里,最大限度地追求快樂有什么問題嗎?” 可能是因為物質上太豐富,聞亦快樂的閾值很高,唾手可得的東西多了,就不容易獲得滿足感。 而髙謿是一種可以掌控的自我滿足方式。 聞亦這種心理狀態的人畢竟是少數,盛星河很難理解。 他說:“可這和你浪這件事沒有直接關系啊。你只跟一個人搞,也不耽誤追求快樂?!?/br> 聞亦是真不想聊這個,無語道:“你是說你嗎?” 盛星河:“嗯,你跟我做的時候不快樂嗎?” 聞亦沒說話,他喜歡和盛星河在一起時失控感,可是他又不會真的讓自己失控。 過了一會兒,聞亦:“我這么跟你說吧,對我來說,戀愛和忠誠這種交付全部的事,是像蹦極一樣的極限運動。一個人再怎么享受極限運動的刺激,也不會松開那根繩子?!?/br> 盛星河:“你可以松開繩子,我會接住你?!?/br> 聞亦覺得這話太他媽不自量力,他轉頭看著盛星河,把手從他腦袋下面抽出來,離他遠了一點。 盛星河:“你沒發現嗎?我對你來說是不一樣的?!?/br> 聞亦看著他,輕聲問:“你怎么不一樣?” 盛星河:“你會跟我聊小時候、星星、死亡、宇宙這些……” 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有點后悔說這些一樣,問:“難道你跟每個人都聊過” 聞亦看著他,搖了搖頭。 盛星河于是又理直氣壯了,說:“你還不承認,你對我跟對別人就是不一樣?!?/br> 聞亦還是沒說話,他看著盛星河,心里突然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害怕。 媽的,果然就不該跟同一個人搞這么久。 盛星河像一只剛破殼的小鳥,第一眼看見誰,就讓誰當媽。 明明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天真的人,可有時候又很狡猾,最知道怎么時不時在聞亦的心尖尖上掐一下。 這個天真和狡猾的矛盾體。 聞亦心慌起來,甚至有點心悸。 難過、焦躁,還很害怕。 仿佛世界上所有類型的負面情緒都擠到聞亦的心臟里開會來了,它們在上面安寨扎營,繁衍生息,甚至發展出了一個文明。 它們還亂搞,雜交出更多負面情緒的類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無窮匱也,后代越來越多。 聞亦終于撐不住這么多負面情緒,捂住心臟蜷了起來。 盛星河愣了下,握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聞亦把臉埋在他肩上,沒說話。 盛星河很擔心:“心臟不舒服嗎?檢查過嗎?醫生怎么說” 過了好一會兒,聞亦才終于出聲:“我可能真的有病?!?/br> 他抬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盛星河,眼神空得不正常,明白了自己心臟突生的傷痛是什么。 那是一種很熟悉的,將要受重傷的預感。 第二天是周末,盛星河下午又去了趟醫院。 來到母親所在的四人病房,盛星河跟護工大姐問母親的情況。 大姐說完后,突然低聲問:“小盛,你最近是不是惹什么麻煩了?” 盛星河:“怎么了?” 護工大姐:“我最近總感覺有陌生人在病房附近徘徊,我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多心,可昨天晚上我去打水回來,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床邊,拿著手機,像是在給你媽拍照,我一來他就走了?!?/br> 盛星河心里一驚:“你怎么不跟我說?” 護工大姐:“我就是不確定啊,又怕害你白擔心?!?/br> 盛星河滿腹疑惑,又跟護工大姐聊了幾句,讓她平時多注意一下,然后就拿起水壺去外面打水去了。 醫院走廊很長,打熱水的地方在盡頭,轉彎后才能看到。 盛星河從病房出來,走廊沒什么人,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走廊的長椅上坐著。他隨意地左右掃了一眼,然后就往走廊打熱水的那邊走去。 病房另一端的長椅上,陳寧站了起來看著盛星河離開的方向。 他胸前別著一個黑色的微型攝像頭,和黑色的西裝外套融為一體,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隱形耳機里的蒼老聲音不滿道:“就一個背影你讓我看什么?跟上去,讓我看看他的臉?!?/br> 盛星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陳寧跟了上去。剛一轉彎,就被一股大力攥住了衣領,狠狠懟在墻上。 盛星河單手摁在他的咽喉處,另一只手里還拎著那個老舊的熱水壺,冷眼看著陳寧:“又是你?!?/br> 陳寧張了張嘴:“又?” 盛星河:“上次在咖啡館你就在,現在又在這里出現,還跟著我。你到底想干什么?給我媽拍照的也是你?” 陳寧很驚訝,都過去半個多月了,盛星河當時在咖啡館也只是用視線把店里的人掃了一圈,居然還能記得他的長相,并且認出來。 這人到底長得是個什么腦子? 盛星河見他不說話,開始打量他,很快就發現了他胸口別著的微型攝像頭。他蹙眉湊近了看,微微瞇起眼。 這一幕全被另一端的連丘盡收眼底,他看著屏幕上英俊挺拔的青年,心臟微微顫抖起來,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