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盛星河覺得聞亦這個人很神奇,一點沒有高高在上的倨傲,反而有種圓潤貫通的好脾氣。 富人分兩種,拼出來的,和養出來的。聞亦一看就是后者,他明顯不是那種自己打拼出來的成功人士。那類人總是精力旺盛,野心勃勃的,帶著永不滿足的狼性,身上不可能有聞亦這種欲望被充分滿足后的疲倦。 盛星河一開始就判斷聞亦是個富二代,是一個家族的寄居者。 他的衣服、配飾、身處的這棟房子,觸手可及的任何東西,他擁有這些,看起來又不在意這些。 聞亦坐下也沒馬上說話,拿起茶具泡茶,倒了一杯給自己,又倒了一杯給盛星河。 然后就是低頭在那擺弄那些茶具。 盛星河捧著茶杯觀察他。 聞亦長得很好,可是他身上有別的東西比他的好樣貌更惹人注目。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很少見。 盛星河看著他,像看著一堆碎玻璃。 聞亦就像一個被福氣噎到的人,整個人都是散的。不是漏洞百出的松散,而是對什么都沒太大興趣的懶散。 聞亦突然抬起頭:“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br> 盛星河心想,何必問,你又記不住人名,但他嘴上還是老實回答:“盛星河?!?/br> “盛星河。星河……”聞亦在嘴里咂摸著他的名字,說:“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br> 然后笑了,說:“好巧,我叫聞清夢?!?/br> 盛星河一臉無語地看著他,沒說話。 聞亦挑挑眉:“怎么了?” 盛星河:“聞總,你不僅記不住別人的名字,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嗎?” 聞亦沒生氣,還是很親切的樣子,問:“你知道我的名字?”他往后靠了靠,舌尖抵在牙齒上,語氣漫不經心地問:“怎么知道的?” 這話的隱藏含義是,你打聽過我? 盛星河想起那張被小畫家扔到地上的名片,可他不能告訴聞亦這件事。盛星河腦子轉得很快,他不想讓聞亦認為自己打聽過他,也不能跟他說名片的事,他說:“我知道聞風集團?!?/br> 所以知道聞亦的名字就不奇怪了。 聞亦表情不變,眼神卻變得有些莫測。 什么清夢壓星河,他本來就只是想占下嘴上的便宜,不過盛星河的反應倒是挺有意思的。 很直男的思維。 他第一時間get的居然是自己記不住名字這件事,而不是“壓”,是真的沒領會到那一層意思 不可能啊,聞亦覺得自己的gay達不會出錯。 這時聞亦的手機突然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讓盛星河稍等,自己起身到外面接電話了。 盛星河只好一個人待著,另一邊那個旗袍女孩兒已經收拾好了那套繁瑣的茶具,走了過來。 她看到盛星河,沖他笑了笑。然后跟他搭話:“你來做什么的?” 盛星河心想,我他媽也想知道我來干什么的。聞亦說給他工作,結果到現在都不提正事,不是讓他打牌就是跟他扯些有的沒的。 什么清夢壓星河,聞亦那點心思昭然若揭,藏都不藏。 還好他反應快,沒接這個茬。 面對女孩兒的詢問,盛星河只含糊地說過來談點事兒。 女孩兒看出他興趣缺缺,又說了兩句便笑笑離開了。 她穿著一身青黛真絲旗袍,隱繡云紋,墨綠色的盤扣和滾邊,看起來沉靜動人又搖曳生姿。 盛星河記憶中他mama也有一件類似的旗袍,看著女孩兒遠去的身影,他心里突然惆悵了起來。 他一直盯著那個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轉回身,一回頭,就看到聞亦正站在后面含笑看著這一幕。 盛星河張了張嘴:“我……” 聞亦坐下來,還是笑瞇瞇的:“不用跟我解釋,年輕人一見鐘情很正常?!?/br> 盛星河蹙眉:“不是?!?/br> 他剛才盯著人家,還目送人離開的樣子確實很容易被誤會成戀戀不舍??伤植恢涝趺唇忉?,總不能說我看見她想起我媽了。 聞亦挑挑眉,問:“不喜歡女孩子” “不是……” 聞亦又用那種篤定的語氣說:“喜歡男人?!?/br> 盛星河微微張大雙眼,愣了一下才說:“我是直的?!?/br> 聞亦見他這個反應,就知道自己的gay達功能沒故障,依舊堅挺又準確。他直接挑明了說:“你眼神不對?!?/br> 盛星河蹙眉,問:“我什么眼神?” 聞亦點了支煙,夾在手里,單手抱臂托著夾煙的手肘。 陽光透過整塊玻璃照進來,像融化了的銀匯成的瀑布,再穿過濃密的綠植,散作滿屋的銀色橫絲,和聞亦手里燃出煙攪在一起。 聞亦隔著亂糟糟晃眼的光,看著盛星河,說:“第一次見面,我看你的眼神還記得嗎?你當時察覺到我對你有興趣,我從你的反應里能看出來?!?/br> 當時盛星河的反應有種很微妙的抵觸和抗拒,不明顯,但是被聞亦捕捉到了。 盛星河不信聞亦從一個對視就能確定這種事,不動聲色地回答:“我沒印象了,你對我有興趣可我真的是直的?!?/br> 聞亦哼哼了一聲,說:“眼神不會出錯,你可能不知道,真正的直男在這種事上根本不會這么敏銳?!?/br> gay達不是玄學,像聞亦這種彎了這么多年的資深同性戀,在這種事上的觸角一向敏感得可怕。要不是確信了這一點,他就算再稀罕盛星河,也不會干掰彎直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