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主持人顯然也沒想到那么順利,看到祈顏先是一愣,而后眉眼彎彎開了個調節氣氛的玩笑。 祈顏微張著嘴呼吸,招呼打得有些局促,劇烈起伏的心跳還未恢復平穩。 不用主持人詢問,游澈自己轉頭,看著祈顏道:“他們想知道你對伴侶的評價?!?/br> 祈顏回望一眼,帶著怨念的話音從喉頭滾出來,“差評,假正經的老男人一個?!?/br> 采訪在主持人難以言喻的復雜神情中結束,與此同時,祈顏感覺到一陣潮熱透過牛仔布料,傳到皮膚上。 游澈也卸了力氣,仰靠在椅背上,胸口劇烈起伏著。眼鏡被摘下來隨意扔在桌上,眼底翻騰的炙熱情愫在祈顏面前暴露無遺,不再隱藏。 見他這副模樣,祈顏覺得自己板扳回一局。單手往后撐在桌面上,饒有興致地欣賞,順便掏出手機拍幾張照。 待欣賞得差不多了,準備離開,又被游澈抓回去。 椅子忽地往下沉了幾公分。游澈攬著他的腰,問他:“去哪,不想要了?” 祈顏故意使壞,左右挪了挪,戲謔道:“一點存在感都沒有,怎么要?” 游澈忽而起身,把祈顏鎖在椅子上,聲音仿佛摻了沙子,啞得不像話。 “走完前奏的時間,足夠了?!?/br> 窗外還下著連綿細雨,雨點打在葉片上,是輕快的樂曲。到了僻靜小巷,凌亂的腳步將雨滴聲響覆蓋,水洼蕩起又落下,不留半點痕跡。 賀宇鵬打開辦公室的門,先是看到地上一排凌亂的沾著污泥的腳印,再抬頭,椅子上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就這么突然造訪,不怕我報警?”賀宇鵬沒有過去,繞到茶幾前落座。 陶智可摘下口罩,身上的衣服還是逃走那天穿的,濕了大半還滿是泥垢,像一只喪家犬,全然沒了當初的囂張氣焰。 他知道任何人都可能報警,唯獨賀宇鵬不會,因為不敢。 陶智可沒跟他廢話,拿著從抽屜里翻出的照片,甩到他臉上質問:“這照片哪來的?” “偶然遇到就拍了,用于挑撥祈顏和游澈東西,有什么問題?” “去他媽的,我說那賤種怎么能掀出浪來,原來是游澈在背后推波助瀾,這賬沒完?!碧罩强膳瓪鉀_沖踹向沙發,把茶幾上的東西盡數掃清還不解氣,重重砸了幾拳才停止。 賀宇鵬鎮定自若喝著茶,靜靜看他發瘋。 外面的人聽到動靜,敲門詢問,陶智可瞬間老實,大氣都不敢出。他不敢久待,從賀宇鵬那拿了幾萬現金就逃之夭夭了。 賀宇鵬蹲在地上,撿起散落的照片,心底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我會不會也落得個一敗涂地的下場? 第85章 明天和意外 近郊別墅內。 付仁溥送走男人,獨自邁著艱難的步子走進浴室,臥室地板凌亂不堪,幾乎沒有一塊下腳的地方。 付仁溥洗完澡出來,打開桌上的禮盒,一把車鑰匙,是他和男人提過的新款跑車。 男人很忙,一周會過來兩次,天亮就走,但每次都要付仁溥半條命。這是付仁溥跟過的男人里,暴力傾向最嚴重的,除此之外還不錯,出手大方,對付仁溥有求必應。 沒了周秉華這個靠山,原公司被收購,付仁溥的資源大不如前。沒有任何通告,甚至龍套角色都接不到,與雪藏無異。 他跟過導演、制片還有現在的投資人,只要對方有錢有資源。 餐桌上擺著阿姨剛做好的菜,付仁溥看了眼,沒什么胃口,正想著要不要去醫院處理,門鈴先突兀響起。 阿姨打開門,嚇了一激靈。門外站著個衣衫襤褸的男人,看上去瘦得像一副骷髏架子,本就凹陷的面頰,笑起來愈發滲人。 阿姨揮手驅趕,“這是私人住所,不是你乞討的地方?!?/br> 來人不管不顧,推開阿姨往里沖,看到付仁溥興奮笑道:“果然是你,我的好兒子?!彼灶欁宰讲妥狼?,狼吞虎咽吃起來。 付仁溥眼里寫滿厭惡,拿了張卡丟給他,“這是我給你的最后一筆錢,拿完趕緊走人?!?/br> 付鑫放下碗筷,用臟兮兮的衣袖隨意抹了把嘴,撿起地上的卡貪得無厭道:“我把你養這么大,你就這么打發我?” “你是怎么養的心里沒數嗎?還有臉讓我孝敬你?!辈坏雀饿窝哉Z,付仁溥接著道:“要我養你也行,以前你怎么對我的,往后我就怎么對你,不就是養狗嘛,也不是不行?!?/br> “敢和老子這么說話,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备饿螑佬叱膳?,攥緊拳頭就要往付仁溥臉上揮,被付仁溥穩穩接住,一腳踢翻。 付鑫倒在地上,忽然開始抽搐,眼淚和鼻涕糊了滿臉,蜷著身子扭曲成奇怪的姿勢,看著異常痛苦。 付仁溥沒有理會,將那張卡扔到他身上,淡漠道:“拿錢,從此消失,還是想讓我報警,你自己選?!?/br> 付鑫痛苦難耐,顫抖著撿起卡狼狽離開。 付仁溥望向空蕩蕩的玄關,厭惡的人已經走遠,又仿佛離得很近?,F在,自己活成了所厭惡的樣子,也成了一只攀附別人,倚靠別人而活的吸血鬼。 付鑫回到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鐵皮房門落了兩道鎖,窗簾拉得嚴絲合縫,本就透不進一絲光亮的逼仄空間,變得愈發幽暗。 頭頂一盞焦黃的白熾燈仿佛也被蒙上厚重的窗簾,透出的光亮黯淡、微弱。 付鑫拿著受潮的打火機,摁了好幾下,才勉強跳出一簇淺藍色火苗。 往常,除了水管漏水的滴答聲,和老鼠弄出的窸窣動靜,不會再有別的聲音。忽然響起的敲門聲,不禁讓他懷疑產生了錯覺。 付鑫手忙腳亂將所有工具都塞進抽屜里,渾渾噩噩走過去,將門打開一條小縫。 外面站著兩個從未見過的人,其中一個嫌惡地抬手在鼻尖扇了扇,問他:“你就是付鑫?” 付鑫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們,身后的人舉著手機打光,光線透過門縫照到付鑫臉上。對方點了點頭,似乎已自行確認了他的身份。 “不認識你們說的人?!辫F皮門被付鑫重重關上,發出刺耳的聲響。陶智可也不急,慢悠悠道:“剛從兒子那拿的那點錢,還不夠你吸幾次的吧,更別提還債了。不想斷手斷腳,何不跟我談筆生意?!?/br> 片刻后,斑駁的門再次拉開一條小縫,“什么生意?” “簡單,只需要把你的老朋友祈顏請到我面前?!碧罩强蓴[擺手,身后那人便扔下一個黑色挎包。 “這是定金,事成之后還有一百萬尾款?!?/br> 付鑫沒有立即應下。他也不傻,當初這條左腿就是因為招惹祈顏,才落下殘疾,他可不想再引火燒身,“他的男人我可惹不起?!?/br> 陶智可讓他寬心,并進一步威逼利誘:“他們正在鬧離婚,游澈對祈顏已經不上心了,你安心綁就是。再說,你把人帶來,拿錢走人,即便游澈要找也是找我,牽扯不到你?!?/br> “剛才過來時,那幫催債的正在巷口尋人,恐怕很快就找上門了吧?!?/br> 付鑫推開門,將地上的挎包撿起來死死護在懷里,急切道:“這筆買賣我做了?!?/br> 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幾天,無法展開戶外活動,祈顏在網上找了部評分較高的電影,和游澈窩在沙發上看。 中途,手機收到消息,震了兩下,祈顏瞥了眼,是賀宇鵬發來的就沒有理會。 影片正好提及結婚紀念日,游澈順勢問他:“我們的一周年也快到了,有什么想法嗎?” 幾個月之前,結婚紀念對游澈來說,還是一個等待宣判的節點。當時,他對于挽留祈顏并沒有任何把握,如今相擁著,一起談論紀念日的計劃,就像屬于游澈的一場繁華美夢。 祈顏轉向熒幕,提議,“我們也出去旅游吧?!?/br> 游澈點頭回應,說“好”。 電影親昵畫面一閃而過,光亮映射到屏幕之外,落在倆人身上,忽明忽暗,是個適合曖昧氣氛生長的溫室。 炙熱的吻延續很長時間,直到片尾響起,影片落下帷幕。 白礁灣的項目很快啟動,陳斌留在當地跟進,全權處理一應事務。祈顏和游澈商議,把陳果接回宅院,也方便照顧。 正巧碰到學校召開家長會,祈顏就想拉著游澈一起去湊個熱鬧。游澈工作上臨時遇到個棘手問題,不能一同前往。 祈顏聳聳肩,無奈惋惜:“那我只能自己去了?!?/br> “活動結束早點回來?!庇纬簻芈暥?。 祈顏看了眼時間,勾住桌上的車鑰匙繞在指尖轉了幾圈,瀟灑轉身出門,“走了。記得讓阿姨多加幾道硬菜,小孩正長身體?!?/br> 游澈嗯了聲,再一抬頭祈顏已沒了影。 陳果的成績很好,祈顏作為他的家長,還被邀請上臺分享教育經驗。他讓陳果拍了幾張照片,發給游澈,很臭屁地配文:你不來可惜了,全場焦點哦。 游澈很快回復,評價了一句“不錯”,又說“以后可以找個時間穿上教師制服,我很樂意當你的學生”。 祈顏睜大眼睛,心虛地將手機迅速扣在桌上。 之后要到宅院久住,陳果回出租屋拿了些需要帶過去的東西。他說沒有很多,下車后自己屁顛屁顛跑過去。 祈顏在車上等了十幾分鐘,沒見陳果回來,決定跟過去看看。 那盞忽明忽暗的路燈已徹底報廢,祈顏打著手機照明,聽到身后有人喊他?;剡^頭查看,手腕突然被人扯住,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拉進旁邊的陰暗巷子。 拉扯中,亮光從對方臉上掃過,他戴著口罩,身體被黑色長衣裹得嚴嚴實實。祈顏試探性地喊了聲:“付鑫?” 聽到祈顏叫出自己的名字,付鑫也停下來,扯掉口罩,“沒想到裹成這樣你還認得出我,倒是讓我有點受寵若驚了?!?/br> 祈顏往后退了幾步,舉起手機燈直直照在他臉上,“一百萬已經給了,還來糾纏我干嘛?!?/br> “花完了?!备饿芜€是那副嘴臉,先賣慘博同情,倘若行不通再狗急跳墻,“你看看我這條腿,你那丈夫找人生生把它打斷。光治療就花了幾十萬,剩下的你覺得能抵消一條健康的腿嗎?” “健康無價,”祈顏投去打量的目光,慢吞吞補了句:“不過你的腿確實不值什么價,一百萬別說買你一條腿,就是買下你的狗命都綽綽有余?!?/br> 付鑫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他搶過祈顏的手機,反照在祈顏臉上,冷笑:“我命賤,值不了幾個錢。但你就不一樣了,你是小少爺,隨便一個指頭都價值連城。我也不貪,再給我一千萬,買個清靜,很劃算吧!” 祈顏朝他吐了口唾沫,不給任何機會:“癡心妄想,我說過,別想從我這再拿到一分錢?!?/br> “實話跟你說吧,有人出高價買你,只要你能給出我想要的價,今天就讓你安全回家。否則,別怪我心狠?!?/br> “忘了上次鼻梁是誰打斷的了?”祈顏也不想再跟他廢話,從墻根撿起趁手的棍子,毫不留情揮上去。 付鑫結結實實挨了一棍,發出痛苦的悶哼。祈顏想再補一棍,被他用電棍偷襲,電流直達心臟。 祈顏感到一陣抽痛,瞬間失去意識倒地。掉落的手機屏幕上,彈出幾條游澈發來的消息。 “終于落到我手上了,祈顏?!备饿慰粗乖诘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少爺,忍不住吞了幾口唾沫。粗糙的手顫抖著從祈顏的臉頰慢慢往下滑,停在領口處,解開上面的兩??圩?。 像餓極的鬣狗,迫不及待往后上撲。 沒等他嘗到嘴,肩膀就踩上一只腳,將他狠狠踢開。那人將祈顏扶起來,半扛在肩上,厲聲警告:“陶總讓你綁人,可沒允許你做其他事。最好收起你的花花腸子,否則一分錢都別想拿到?!?/br> 付鑫踉蹌著爬起來,忍氣吞聲道歉。 男人將祈顏扛上車,丟給付鑫一個箱子,“拿了錢趕緊滾?!?/br> 付鑫掂了掂手上的小箱子,拉住男人質問:“說好的一百萬,這是什么意思?” “就這么多,愛要不要?!?/br> “我蹲守那么多天,現在人抓到了,你們就翻臉不認人?”付鑫想過他們會討價還價,卻不料給個零頭就想將他打發。 “若不是警察在追捕,我們何必跟你這個廢物合作。拿錢走人你還能快活幾天,否則就同歸于盡,一起進局子?!蹦腥藳]再跟他廢話,將他重重踹倒在路邊,揚長而去。